1. 大喜,太子嫔生了! 第(1/1)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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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叔》 

    咸福宫外,禁军森森。

    宫内一座偏僻的殿里,门窗紧掩,重重纱幔后隐约传来女人痛苦的哀吟,似叫,似泣,闷闷的,仿佛嘴里被堵住了什么东西,不得痛快出声。

    那哀吟时而剧烈,时而平缓,断断续续地,从天黑持续到天亮,听得人抓耳挠腮,心都紧跟着悬了起来。

    终于,在及至正午时,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女人的声音止了,如一口干涸的老井般死寂了大半年的咸福宫,一刹那间又活了。

    “殿下,大喜,太子嫔生了!”

    报喜的宫人激动地打着千:“是位极康健的金枝玉叶呢,六斤六两,着实喜人!”

    六六大顺,可真是个好兆头,且又是陛下膝下第一位孙辈,不知是否会龙颜大悦。说不准一高兴,就开恩把眼前这位废太子老千岁给放了呢?

    果真如此的话,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人,也就有盼头了……

    他兀自欣喜,未曾瞧见一帘之隔的主位上,面容苍白的废太子脸上一晃而过的讥讽,轻轻道了句:“哦,生了啊。”

    还挺快。

    距离他亲眼撞破她与那该死的舍人通|奸,也不过才数月而已。

    想到数月前那令他目眦具裂的一幕,他喉头忍不住一阵腥甜,五脏六腑间的痛意竟比被废黜那日更甚。

    阿萝,阿萝,你、怎么敢……

    为了你,我舍弃侍妾无数,顶着被父皇厌弃的代价,将素行无错的太子妃逼进了尼姑庵,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做一对不羡仙的鸳鸯眷侣,可你——你怎么敢!

    区区一个下贱奴才,当真就比他更好?

    他几乎咬碎银牙,才堪堪将那一阵上涌的气血止住。

    下座的宫人见主子久不言语,试探道:“殿下,您看要不要……求陛下赐个名儿?”

    “赐名?”废太子语带讥诮,嘲弄一笑,“罢了,孤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那对男女放纵交|媾的不堪场面——庆幸的,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深恨的,也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瞧他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蠢货,估计还巴望着领赏呐。

    呵。

    他的目光望向新糊的绿纱窗。

    半开的窗外,墙边一簇碧油油的紫藤花蔓映入眼帘。时日尚早,花儿们未及绽放,然而那一条条不耐寂寞的青蔓却已紧贴墙壁肆意狂舞,触角已伸出墙外。

    “咸福宫里倒是没栽杏花。”

    不知怎的,废太子                                                忽而来了这么一句。他望着纱窗外的那一抹青绿,自嘲道:“既然说到取名,不如,就叫蔓青了罢。”

    出墙的青蔓,呵呵,果真应景。

    金枝玉叶,取这个名儿?宫人心头直犯嘀咕,只觉不大庄重。然而到底不敢多问,又打了个千儿,领命去了。

    他至死没等到主子东山再起——

    一旬后,先帝驾崩,新皇登极,下旨命先帝生前所宠爱之人殉葬,废太子也位列其中。

    领旨谢恩后,废太子当即闯进偏殿,亲手扼死了产后虚弱的太子嫔,自己也服毒自尽了。

    新帝闻之,道了句唏嘘,又同样令咸福宫上下等人殉主,倘有不情愿、哭闹挣扎的,直接拉出东门外砍了脑袋。短短两日,偌大一座咸福宫便再不闻人声。至于那唯一活下来的太子嫔亲生的女儿,则仍照旧养在偏殿里,另差了个老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照料着。

    后来,先帝的其他儿子们不知怎地,也逐一犯了新帝的忌讳,流放的、囚禁的、杀头的,七零八落,杀到最后,竟只剩下一个垂髫稚龄的皇七子性命尚存,却也被提溜着丢进咸福宫,同那废太子的幼女一道,被重重兵甲围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一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