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生到处知何似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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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地的声音。
她转身,两块鹅卵石掉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小洞。
一个青年不知何时倚靠在门槛边,马尾高束,睫毛黑润,身着玄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腰间佩着柄长刀,手里捏着几块石子。
“主子命你去请人,便是叫你来这里狐假虎威?”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石头击中双环髻。她大口喘气,双手捂住腹部,蜷着身子蹲下。
青年将手心石子掷在院里,拍了拍手。
“你个下人,读过几个书,还不快带这位师傅,去见你家主子。”
双环髻疼得哭了出来,却没有声音。
她扶着墙向回廊走,王絮默不作声地跟上,经过门槛,青年身上湿润梨香与泥土的腥味扑鼻而来。
是他一直躲在梨树上。
绕过九曲回廊,身后青年看不见了,王絮开口:“禁食禁水,按压腹部可止痛。”
双环髻看她一眼,“小姐要见你,她便是腊祭第二日救你的那个。”
“你的好福气,在后头。”
回廊曲折蜿蜒,两人一路无言,直至走到最深处的禅房,禅房外围满了护卫侍女。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双环髻推开门,站在门槛外,不再动作。
“且进。”
屋内传来茶盏碰撞之声,热茶倾入杯中,淅沥沥作响,水雾升腾,氤氲起女子面容。
想来今日师太出门捡柴是因着她的到来。
王絮上前一步进屋,微微欠身,轻声道:“多谢姑娘雪地救命之恩。若非姑娘,我恐早已命丧黄泉。”
暮春时节,这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袍,外罩狐裘披风,似乎十分畏寒。
她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润。
“不必言谢。”
王絮欲开口,女子抬手止制止,手指轻触向王絮腰间束带,指尖微微一碰后收回。
她抬眸,视线正好撞到王絮,递出的杯子却偏了方向。
“你变重了些。”
王絮长了几两肉,肤色稍白,身量亦长,腰间束带被撑开些许。
与初至静悟庵时形销骨立的模样大异。
她是个盲人。
王絮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温热爬上指尖。
数月前她晕倒在武陵城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王絮挣不开身上厚重的积雪,睫毛打颤落下一片阴影。
一顶紫檀木轿子靠近,轿身垂挂着的帷幔擦过王絮的唇畔,留下一阵花香,如兰似麝。
紧接着,一只沾了泥雪的脚踩了上来。
轿夫绊了一下,轿杆脱了手,轿子在地上震了一下。
“出了何事?”
轿中人声音冷淡。
“有个死人埋在雪里。”
轿夫挖开埋在王絮身上的雪,松开她紧攥的手,取出那枚系着玉佩的刀:“是……徐家的人。”
王絮睁着眼,虚虚地什么都看不清,好像轿夫将匕首送进帘内,随后,轿帘被卷起,有一人正往这里看。
王絮撑着最后一口气:“救我。”
轿中人向她投以一瞥,却在望见她那一刻,怔愣当场。
……
“小姐,礼佛的时辰别误了,我们要在天黑前回城。”屋外传来声音。
“你且去吧,来年见你,望你能再多吃些。”
“这位恩人,我该怎么称呼你……来日回报。”
王絮见她久久未语,旋即转身离去。
“程雪衣。”
她压低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屋外的护卫侍女一齐离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王絮走了两步就拐进了旱厕。
取下墙上倒挂拂尘,在水桶里打湿,将它卡在坑里,以一条手帕连接水桶与拂尘。
麈尾毛朝厕中滴水,溅起“啪嗒”“啪嗒”的响声。
王絮自后门而出,回到院内,自右侧回廊绕回禅房。
护卫侍女都见不到了,禅房的回廊边沾满了碎土,今晨下过雨,带股泥香,像是新挖出的。
王絮匆匆扫过去,有一记花绢,隐在柱子边,正是双环髻先前佩戴过的。
王絮捡起花绢,捏在手心,她站的这处,周围泥土松软着,唯这处似乎被人拍实了。
十指刨开些泥土,虽早已预料到,心中还是不为一凛。
双环髻埋在土里,□□,衣物不翼而飞,脖颈上有道剑伤,一剑封喉。
手心出了汗津,打湿了花绢。
先前双环髻的丁香花绢,不是现下这个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