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六一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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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若悬空》 

    时间针脚缝补一页又一页,五月末尾,护城正式步入夏天。

    漫长雨季,还有时不时造访的台风,构成了宋昭宁对护城的夏季印象。

    离闻希手术还有一段时间,宋昭宁抽空在六月一这日,来到闻也和闻希曾经生活过的孤儿院。

    孤儿院位于护城所属的下面市县,开车要四个多小时,走完国道走省道,走完省道走乡道,走到乡道是泥巴路。

    许勉开的这辆黑色大奔不知溅了多少泥,剐了多少蹭。

    好不容易一路颠簸地到了,面前是一栋低矮拥挤的灰白小二楼,一楼门口悬挂的“爱心之家”摇摇欲坠,曾经用鲜红色描画的爱心如今褪得只剩下一个模糊难辨的两条括弧。

    她伸手拨过黑色墨镜,从挺直鼻骨挂下来。身后是许勉跟上来的脚步声。

    羊肠小巷不好停车,许勉不得已把车停到巷口外面的临时停车位,宋昭宁跟着导航提示,七拐八弯,终于抵达这看上去像上个世纪遗物的孤儿院。

    照片捏在手中,这是她让许勉调查的资料。

    她那双色泽浅淡的眼睛静静地凝定照片,目光似乎要穿越十几年的风霜岁月,浮在半空中,安静冷漠地注视当年的两个小孩子。

    这是她能找到的,关于闻也最早的影像资料。

    闻也被顾正清带到宋家的年纪很小,也许不到十岁,闻希就更小了。

    但他们一意孤行离开时,一个未成年,一个身体欠优,无论从哪种层面考虑,依旧是需要监护人照顾的年纪。

    那么小的两个孩子,脱离家人的庇佑保护,他们能做什么?

    在不被宋昭宁了解的这些年,他怎么用自己瘦弱单薄的肩膀,将闻希拉扯至今?

    宋昭宁无法想象。

    人体细胞会自动修复和代谢,如果将全身细胞更新迭代,需要七年。

    那部分被她遗忘了的记忆,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有没有七年这么漫长?

    “小姐。”

    许勉撑开遮阳伞,斜打着立在她身前,辟开一隅阴凉地。他比宋昭宁高,视线自然而然地垂落,看清她手中捏着的照片。

    那是一张修复过的老照片,做了清晰处理。

    两个轮廓相似的小男孩儿,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尽管五官稚嫩神情模糊,不难看出他们在血缘关系上的牵连。

    闻也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那天阳光或许很大,又或许其实是个风雨欲来的阴雨天,小小的男孩子神色不耐,伸出的胳膊牢牢地回勾弟弟闻希的肩膀。

    闻希却很高兴,脏乎乎的手指抓着一根青绿色的棒棒糖,冲着镜头笑得牙不见眼。

    青绿色,是苹果口味,还是哈密瓜口味?

    宋昭宁翻过第二张照片,这张照片的清晰度远胜于前一张。

    西装打扮的顾正清站在爱心之家的牌匾下面,那时候的爱心还很鲜红。

    他一手抱着闻希,一手牵着闻也。

    双眼没有望向镜头,而是低了头,与仰着视线的闻也对视。

    宋昭宁的手指,轻盈地点了点更年轻、更意气风发的顾正清。

    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领养闻也和闻希、为什么会谎称他们是你的孩子?

    隔着数十年的时光,宋昭宁清晰地听见自己问:如果你料到这一日,会不会后悔当时的的决定?哪怕只有一秒钟?

    你有一秒钟的后悔,成为我的家人,成为我的父亲,成为我人生过早陨落却不可或缺的指明星?

    很可惜,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

    “走吧。”

    宋昭宁重新拨正墨镜,她把两张拷贝而来的照片细致地收回包里,高跟鞋踩碎今早阵雨留下的一小滩肮脏水洼。

    孤儿院的院长仍是与顾正清合照的那位,当年他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如今却老得厉害,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怀里揽着一个木木呆呆的小女孩子,低声劝哄着让她张一张口。

    宋昭宁目光下落,缺了月牙豁口的土窑烧制碗里,稀稀疏疏的几星米粒伴着白.浊米水。

    再看其余上桌吃饭的孩子,各个面黄肌瘦,瘦骨棱棱,男孩穿着破烂宽大洗到发白的T恤,女孩倒是比男孩整洁一些,起码齐耳短发干净利落。

    冷不防来人,院长抬头,正巧许勉跨进另一条腿,同时收了手中黑色雨伞。

    那一瞬间,院长茫然虚浮的目光如同被虚空直掼而来的利箭,不讲道理地盯住他。

    这把售价在700英镑的雨伞,曾经被某一线顶流说唱歌手带火,自此价格水涨船高逼近1000英镑。

    那日她去伦敦出差,恰逢大雨,以溢价三倍的价格,从路边商贩的手中买下。

    鎏金兽首的伞柄,鬃毛狮子的双目用火红钻石点缀。拇指大小的钻石,在这间连风雨也承受不住的小小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