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这段时间不怎么说话了，饿了，渴了，尿了，拉了都不说，饭也不肯好好吃，喂到嘴边就把嘴闭着，强行塞到嘴里都能给吐出来，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

    这都是刘秀告诉陈青果的。

    王恕只字未提。

    陈青果观察面前的中年女人，见她盯着拆开的奶粉，就说：“我给您泡一杯。”

    奶粉一遇水，再用勺子搅一搅就泡开了，浓香扑鼻。

    李桂芳要把舌头伸进杯口。

    陈青果赶紧阻止：“还不能喝，很烫，要吹吹。”

    随后，就对着滚烫冒热气的杯子，发出“呼，呼”声。

    李桂芳没反应，脸上表情呆滞。

    她没跟着学。

    陈青果心有                                                不安，王恕一进来，她就小跑过去，压低了声音：“你带你妈妈去复查了吗，我看她好像……”

    王恕把装满了热水的水瓶放在桌底下：“换了药，在适应期。”

    陈青果紧跟着就问：“那为什么要换药，是医生的意思，还是……”

    王恕拿抹布把她泡奶粉洒在桌上的水擦掉：“进口药。”

    陈青果打听：“药费比之前的贵多少？”

    王恕没说。

    陈青果欲言又止。

    王恕在她仰头看来时和她对视，让她看清自己眼里的情绪，他的眼神难得温和，叫人安心。

    陈青果说：“进口药的适应期，会让你妈妈出现其他不可控的病症吗？”

    她很怕王恕妈妈产生攻击性。

    王恕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对她摇摇头。

    陈青果这才长舒一口气。

    **

    今年过年，陈青果一家没回老家，她吃了年夜饭去小河村拜年，她爸送她到的村口，让她回去前给他打电话，他来接。

    和去年一样，陈青果给王恕写了封信，字里行间满满都是祝福，她希望他好，想他好，期盼他好。

    陈青果想，她跟王恕没有相隔两地，而是在一起看烟花。

    真好。

    陈青果深呼吸一口冷气，坐在废弃的墙头，晃着被加绒牛仔裤包裹的腿，手上拿着个烤山芋，外面有两层卫生纸，不会让她烫手。

    山芋是王恕烤的，卫生纸是他裹的。

    陈青果拨开山芋皮，咬了一口山芋：“好烫好烫好烫。”

    王恕皱眉让她吐出来。

    “骗你的。”陈青果狡黠地笑。

    王恕没被她逗笑，安静地注视着她吃山芋，看烟花的侧脸，他的眼里一直都没有悲苦，颓废，消极，也没有这个年纪常见的轻狂和叛逆，什么都没。

    犹如一片寂静的海。

    海域无风无浪，不见阳光，不见星月。

    处于世界的边缘。

    如今这片海域，闯进来一颗色泽鲜艳散发着香气的果子。

    滚进了海里。

    沾了一身海水。

    无视海域的黑暗阴冷，在海中欢腾，日复一日。

    这颗果子此时此刻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散发着青草和生命的气息，身上拢着一层耀眼的光芒。

    仿佛能驱赶一切阴影霉菌，带来无限希望。

    王恕感受着心跳在胸腔冲撞的力度和频率，他轻声：“陈青果。”

    “啊？”

    正在欣赏烟花的陈青果转过头，少年好看的眉眼在她瞳孔里放大。

    王恕只手撑着冰冷破坏的墙头，身体生涩地倾向她，闭上眼，微凉的唇，碰上她冻红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