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赤井秀一不懂，但这并不妨碍某位黑皮公安硬拉着他一起拍照。

    因为苏格兰暴露一事，二人卧底身份的最后那层面纱也被扯了下来。

    彻底坐实了他们早就被默认且定性的公安身份。

    也许是苏格兰假死的方案太富喜剧效果；又或许是波本终于从这一系列事件中确认了莱伊和帕洛玛的真实立场。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向来沉稳的公安卧底展露出了颇为孩子气的一面，顶着那张让人辨不清年龄的娃娃脸，他无辜地摊开手，朝着莱伊说：“我只是想记录一下这个难忘的时刻，你不会不愿意吧。”

    波本开始指挥莱伊的站位，姿势，甚至表情。

    莱伊站在原地，翻白眼，翻白眼还是翻白眼，但他意外的没有出声反抗。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共犯是一种多么稳固的人际关系啊。

    而还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苏格兰默默起身，一双蓝色猫眼极慢地眨了眨，满是困惑与不解。

    先是毫无预兆地被告知自己的卧底任务失败了，又马不停蹄地加入了威士忌的假死剧本研读会，接着一路飙车赶到废弃工厂拍谍战片，好不容易杀青了，结果还要被迫直击两小学生掐架现场。

    谁来给任务失败的卧底一点合理解释？

    谁来给戏份最重的主演一点人文关怀？

    你们两个倒是分点注意力给他啊！

    苏格兰大步走到两人正中间，张开双臂：“你们给我停下来，至少先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啊。”

    透过中间的苏格兰，莱伊和波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莱伊：怎么解释，我不清楚啊……

    波本：我哪里知道那么多细节……

    不交汇还好，一交汇吓一跳。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苏格兰半眯着眼睛，看看一边策划此次行动的莱伊，又看看认识了十几年的幼驯染，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告诉我你们俩也是一知半解。”

    莱伊自然地转了一下自己的针织帽：“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看情况……”*

    现在登场的是FBI上级乃至全世界上司通用的废话文学！

    但苏格兰显然不是好糊弄的对象。

    深知好朋友个性的波本给莱伊打配合：“我长话短说，但是这个说来话长……”*

    苏格兰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但他觉得二人或许是在以故作轻松的方式开导自己。

    幼年的经历塑造了他的性格。

    苏格兰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乐天派。

    他总是习惯于以最坏的角度考虑问题，总是习惯于将所有的情绪压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能和《圣经》中的约拿一样幸运，被吞入鲸腹后还能有生还的机会。

    得知卧底身份暴露的瞬间，苏格兰的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他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将同伴拖入险境。

    但莱伊和波本拿着一份略显荒诞的假死计划“拯救”了他，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拯救”。

    前一秒还在思考如何逃脱组织无休止的追捕，后一秒就成了不可言说的戏中人，身份暴露所带来的负面心绪都削减了几分。

    苏格兰深觉波本和莱伊的用心良苦。

    他迎上两人的目光，作出保证：“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但天台上仍然是一阵沉寂。

    ……

    这下苏格兰觉得自己不只是太阳穴隐隐作痛了，他掩面道：“不是吧，原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啊。”

    亏他还在那脑补半天。

    莱伊转过头，故作严肃地轻咳两声，然后解释道：“帕洛玛和琴酒待在一起，不太方便传递具体的情报。”

    两位公安卧底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波本把刚刚新鲜出炉的苏格兰死亡视频发给帕洛玛，又把手上足以当做卧底罪证的照片层层加密。

    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信任，他说：“公安的假尸体已经在楼下了，设置的炸弹也快到引爆时间了，收个尾，然后去我的安全屋讨论接下来的计划吧。”

    莱伊点了根烟，亮红色的火苗在暗处跳跃，淡灰色的烟丝在空中散逸开来。

    “你们公安的事内部讨论就可以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帕洛玛如果那边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的。”

    *

    中村榊一的别墅内，琴酒轻车熟路地清理现场，伪造痕迹。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而浅川黛坐在真皮沙发上，仰头细数头顶的水晶吊灯到底有多少块水晶。

    虽然人是她杀的，理应由她来清理现场。

    但不是她不想帮忙，实在是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