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云礼亲启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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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和九年冬,北方小年。www.zhhrzx.com

    皇宫的天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馊味和腐烂的尸臭味,时不时响起哀吟与惨叫。

    一只耗子从过道窜出去,钻进一间脏乱恶臭的牢房,与同伴分食着地上的腐肉。

    走廊尽头只有一间关着人,里头时不时传出咳嗽声。

    那间牢房干净整洁,墙边的木床上还铺了被褥。

    来送饭的小狱卒喊了一声,等了会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伸脖子向里头多看了一眼。

    木床上坐了个人,柔软的长发散乱垂落,看不出男女。

    狱中很冷,这人瑟瑟发抖,勉强维持着仪态,正襟危坐,若不看单薄的囚衣,倒像是修养不俗的世家子女。

    瘦弱的身躯看不出受刑的痕迹,唯有的伤便是指节上冻疮和踝腕上被镣铐磨出来的青紫瘀痕。

    小狱卒想,应该是哪个有权有势的贵族犯了重罪,家里人打点过,好让这最后一程不至于太难看。

    “咳咳……”

    这人咳个不停,小狱卒眼尖瞧见他满手是血,连忙离远,生怕染上什么痨病。

    他回到班房,耐不住好奇,向前辈打听。

    身边的狱卒灌了口酒,砸吧着嘴:“那个啊,你刚来不知道也正常,那关的是武安候夫人。”

    “侯夫人?一个女子能犯什么杀头的大错。”

    “嘿小子,这你都不知道,当初可闹得满城风雨。”

    “这个侯夫人,是个男子,据说还是个侯爷,要说犯了什么罪嘛……”他左右打量,一脸神秘,凑到小狱卒耳边,“那可是……谋反!”

    说到末尾俩字,他故意压低声音。

    小狱卒一脸吃惊,他从乡下来的,哪知道京城里的新鲜事,挠了挠后脑勺想继续打听。

    岂料对方拒绝再说,谨慎地叫他附耳过来:“可不敢说,小心叫别人听了去,你看咱们什么时候给这些犯人送过长寿面啊?”

    给死刑犯送长寿面,确实没听说过。

    小狱卒收敛起来,深知好奇心害死猫,二人不约而同换了个话茬。

    那边侯夫人咳得撕心裂肺,血迹从指缝间流出,他不甚在意往被子上一抹,没抹干净。

    他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饭,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没忍住干呕了两下,没丁点胃口,身上也腾不出力气,虽然知道不吃会更没力气。

    索性阖眸靠在墙上,想要休息一会儿,原本顺滑的长发如今干枯还沾着血,像他的主人一样灯枯油尽,那比墙还灰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唯有没擦干净的唇角沾了点生气。

    他自嘲地想,也不知这副残躯能否撑到斩首之日。

    转念又觉得这个问题太没意义,开始想些别的,苦中作乐。

    要是下去见着自明,得和自明说英英总不听话,但又怕告了状英英会怪他。

    老师那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愿虞欢不要以卵击石,替他寻仇。

    还有宁儿,宁儿应当长高了不少。

    ……

    吴钧有没有看见他的遗书,不能浪费他费尽心思写的东西。

    ……好累。

    一股疲倦感席卷而来,他哑声笑了笑,身上的冷意不似先前那般强烈,口中与鼻腔充斥着血腥味。

    不过他早就被鲜血浸透,分辨不清了。

    五感逐渐模糊,在最后的清明中,他恍然看清了门口摆着的东西。

    ——一碗长寿面。

    走马观花,庸庸无为,他的视线透过石壁看到了狱中狼狈的自己,观过这最后一花。

    好不甘心。

    无尽的夜空大雪纷纷扬扬,飘浮在虚空中,落入他的双眸。

    晶莹的雪花化作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他的生辰,过完了……

    ——

    武安侯府。

    卧房窗边的书案前,男人负身而立,风雪被吹入屋内,缀在他发梢,融入银丝。

    吴钧细细摩挲着书案上的那本《忠经》。

    数日前,它的主人还安静地坐在里面,认真的翻看每一页。

    主人很珍惜这本书,即使书页微微泛黄,书角依旧完好,书封用皮革仔细地包着,看这新旧程度,似乎不久前刚换过。

    男人摸过书封的手顿了顿,指尖搓捻,有些蹊跷。

    他慢慢地拆开皮革,小心地避免着损坏纸张,怕他的主人回来看到后会生气。

    皮革被完全卸下,露出干净的封皮,和一个信封。

    一封书主人留下的信。

    吴钧静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书的主人,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