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灵前数落 1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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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喜来电话:“银汉,银广说大娘情况不好住院了,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就在他家不远的那家医院里,明天上午咱们看看她去吧。”
临睡,彩娟又跑来。下半夜,彩娟摇醒银汉说:“我饿了,怎么办?”“有点心,在抽屉里。”彩娟伸手拿出来:“里面是什么?”银汉说:“我也看不见呐。”彩娟急火火说:“有个不甜的吗!”银汉开灯,给她拿了又钻被窝,却再也睡不着,起床看书。彩娟说:“我今天得有事,你六点半喊我起床。”银汉按时做早饭,喊完彩娟又困了,上床睡一会。彩娟将手机给银汉拿到床头说:“睡会吧,看我老公困得那样,我多心疼。”银汉说:“跟真的一样。”彩娟睁着眼睛说:“就是真的。”一觉睡过去,手机响,碧喜打来的:“你出来吧,一起上医院去。”
梁秀菊输着氧气半躺在病房床上雾化吸入,李银广坐在旁边,给她拿着雾化器。银广客气招呼,态度很恭敬。梁秀菊脸发黄,手苍白发灰。银广坐得不得劲,银汉就替秀菊拿着雾化器。秀菊不好意思说:“你身体不好,我拿着吧。”银汉说:“安心歇着,什么都不用想。”秀菊可怜地点点头。银广说:“婶子昨天自己上厕所,没走到就瘫在地上。”银汉说:“身子虚弱,还是在屋里解。”秀菊说:“她那边有男陪床,不好意思。”银汉说:“担心不必要,人到七十岁不分男女。”都笑了。银广与碧喜坐一边,说小姣女婿的不是:“一点活不干,还光想花钱。不让怀孕,非得让打掉。我忙得不得了,还得哄着他。高低过不住,离婚了。”
雾化吸入毕,秀菊老有痰,自己撕卫生纸。银汉说:“我给你撕,手一用力针容易鼓。”用旧报纸折成一个个小痰盒放在秀菊枕边说:“吐痰用这个接着,往垃圾篓一扔就得。”秀菊拿起一个看,可怜兮兮说:“还怪好的。”邻床女病号说:“这个法好,吐着得劲。”碧喜也过来给叠纸盒。护士来给推液体速度异常快,银汉说:“慢点,病人不舒服。”输液器滴壶滴速也非常快,银汉顺手给调整好。护士说:“我们不得闲,你们把雾化器送回去。”银汉说:“好。”
小青挎着一个精致的小包冷着脸进来,碧喜打招呼:“小青刚过来。”小青扬着脸高傲地说:“我忙得不得了,还得来看一看,里里外外都得是我。”碧喜没吭声,银广也仿佛没听见。邻床女病号指着碧喜对小青说:“她也是侄女,伺候得多好。给叠的小纸盒够用一天。这个嫂子光吐,又没劲,不能撕纸。”“她是亲侄女,我是堂侄女!”小青撂下脸高声嚷着往外就走,正好银汉进门,都没打招呼。邻床女病号脸拉下来。银广说:“婶子喝口水不?”秀菊胆怯说:“喝……喝呗。”
输完液,碧喜问银广:“我给你们打点饭来吧。”银广说:“家里做饭,一会来给送。这里离家近,你俩到家吃去吧。”银汉说:“不找麻烦,没事我们走吧。”
碧喜回到家,俏月问:“你大娘啥样?”碧喜说:“银汉说不行了。”俏月说:“原先她多可恶,现在多可怜。我也没亏待她:你奶奶过三年,你姑、你姑父要大办,秀菊不想掏钱,都得咱掏。你姑父讲究,通知银广的朋友同事也要来,银广说不好跟同事说,都知道奶奶不是亲的。你姑父想让银广掏钱,小青不拿,说:俩婶子说事。”碧喜说:“就是,你俩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来俏月说:“我拿就我拿呗。我想起秀菊当年那个不懂事的样子就烦得不得了。她一点不疼俺孩子,还光想沾光。”碧喜说:“当年你跟她关系那么僵,她哪能说好听的。如果她对咱们好,咱们不知道照顾她多少回了。不图人家的好处,就生不着气。”
十天后梁秀菊去世。出殡那天大家早早到齐,唯独小青和女儿李姣迟迟不来,银广连着打电话催。好久小青与小姣才来。银广抱怨小青:“家里那么大一卷子纸,我说拿来你就不让。”银广妹妹巧鹂说:“回去拿去。”银广说:“不够油钱。”
殡仪馆非常简陋,一共三间没门的屋,秀菊占一间。没用冷柜,就在床上盖着脸躺着。三间屋的门楣上贴着上一回丧家写的对联,歪歪扭扭,字勉强看得懂。后面又推来一个放着尸体的冰柜,有人点起两根小蜡烛,灵前放包干方便面。银汉找纸笔没找到,打开墙角废冰柜看。小青热情招呼:“银汉别看,万一里面有死人呢。”“有也没关系,咱们能看他,他不能看咱们了。”小青咯咯笑:“你说这话笑死人吧。”银汉皱皱眉。银海问:“银汉哥,你不害怕?那里面有死人不?”银汉说:“怕什么,死人比活人安静。”小青说:“夜里有动静不吓毁了?”“有动静说明人还活着,赶紧喊人救他。”银汉说一句就去找工作人员,要来纸和毛笔。纸非常少,且质量最低劣,裂纹处处,勉强剪出几个字的材料,根本不够换对联的。银汉用毛笔写了梁秀菊三个大字,贴在门楣中间挡住上一家名字而已。碧喜一边叠纸花、锞子一边说:“遇到诈尸害怕不?”银汉说:“最吓人的是气氛,还不是异常现象。”彩娟过来说:“你不会扎桌子底下去吗。”银汉看她一眼。彩娟眼神不定,看着贴好的“梁秀菊”三个字说:“这三个字写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