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人猿怪客(上)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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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打在窗棂上,沙沙有声。前院诵经声已经停止。巫山渔女沉默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谢船主是师叔好友,我岂能相瞒?这就将情由告知船主。船主相识遍天下,或能助我找到他……”
说到此处,似乎想起应交代前因,便稍作停顿,继续道:“我巫山越女剑派,传自上古越国,后来迁至巫峡,已有三十四代。我派谨守祖宗成法,与世无争,庙堂江湖之争概不参与,收徒极为严格,向来传女不传男。到我师祖这一代,她老人家在北方云游时捡到一个孤儿,就是师叔张闲。然而数十年中,师祖始终未将师叔列入门墙,只是传予音律。及至师祖离世,师父才传给师叔一些防身功夫……”
谢康途道:“怪不得张闲先生从不提及师承。不过他精通音律,也算世间奇才……”
巫山渔女道:“谢船主有所不知,我派创始之初,确因音律而起。先祖精通乐理,体悟自然气息,独创以气驭剑、以音慑人之术,根基在于音乐。师叔虽未被师祖收为入室弟子,但情同母子;师父她老人家亦亲厚待之,所有功法皆不隐瞒,师叔好歹学了几成。然而师叔生性闲淡,学琴成瘾,武功反而搁下了……后来师兄出生、成长,竟也厌憎武学,痴迷音律,但凡听闻有稀世古谱,虽历千辛万苦必前往求索。不过,师兄身体孱弱,全然不会武功,所以屡遭欺凌,遍体鳞伤。师父师叔在世时,曾关过师兄五年禁闭,但师兄仍痴心不改,日夜钻研古谱。后来先师不幸离世,师兄竟不打招呼下了巫山,从此杳无音讯……”
李靖听了,不禁心头奇怪:巫山渔女称张闲的儿子为“师兄”,自然年龄在她之上,至少也年过而立。然而听巫山渔女的讲述,此人似乎仍是孩童心性。不过,李靖还是想不通,为何武功卓绝的巫山渔女,却对师兄有着说不清的感情,甚至提到他的名字时言语神色都极不自然。
谢康途叹息一声:“女侠莫要忧心,我虽残废,但从商二十余年,南北都有些故交。这次遭逢大难,我将回到北方,还请女侠将张公子姓名相貌相告,我好托人帮助找寻。”
巫山渔女道:“有劳谢船主。师兄姓张名羽,字五音,今年三十二岁,身长六尺(按:隋初一尺约合29.6c,面白无须,喜着白衣。若与他人相较,最为显眼的是双手手指比常人长近一寸,未言语而眉尾先动,声音并不洪亮但如竹露清响。”
谢康途道:“女侠说得很仔细了,我已牢记在心。”
巫山渔女沉默半晌,声音低了下去:“其实还有……师兄右足已跛,行走极为吃力……”
谢康途“哦”了一声,未再言语。
李靖听到这里,更为奇怪:巫山渔女描述师兄容貌特征,跛足应当极为明显,为何在描述完后再低声补充?莫非这跛足一事与她有关?
巫山渔女转了话题:“谢船主是否已有家室?”
谢康途叹道:“我漂泊半世,又是身份低贱的商人,谁家会将女子下嫁予我?故人过中年,仍孑然一身。现如今已是残躯,恐怕这一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
李靖听了,心下黯然。他听舅父讲过,商人是世间末流,被人瞧不起,但凡世上殷实人家,都不愿将女子嫁给商人,更别提世家望族和官宦之家了。
巫山渔女道:“我越女一派,向来不涉红尘,也无门第之见。我有一门人名叫越秀,今年二十岁,现为山门守护。若船主不嫌弃,我可令她随侍船主左右,你看如何?”
谢康途连忙回拒:“万万不可!且不说我已是残躯,就说贵派弟子均属世外高人……万万不可!”
巫山渔女冷声道:“谢船主莫要误会,我并非要越秀嫁予船主,而是船主江湖行商,需要得力人护卫照顾。越秀五岁时被我从狼嘴里救得,蒙恩师默许,这十五年来跟着我勤加练习,论功夫尚在木生之上。你行走江湖,身子也不灵便,需要越秀这样既懂生活料理又能护卫周全之人。我虽僻居巫山,但沿江之上,谁人不知谢船主大名?越秀跟了你,也算她的造化。”
李靖又惊又喜。惊的是巫山渔女竟然不问门人意愿,竟私自作主将越秀许给残疾之人,行事极为任性;喜的是顾木生的功夫已令他叹为观止,而越秀尚在木生之上,若谢船主有她护卫,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谢康途道:“女侠有此厚意,谢某感激终身!然而贵派女杰正值芳华,跟着我这残废必然拖累于她。谢某行商二十余年,在长江之上有些薄名,若是如此,恐无法在商行立足,还请女侠收回成命。”
巫山渔女怒道:“你这人不识好歹!说甚商行立足?你现在还有足么?”
谢康途禁了声。过了很久,他才长叹一声:“女侠所言极是,谢某既已无足,自难再立。先前发肤无损尚且举步维艰,如今半截残躯更是寸步难移,所以决然告别商旅,回故里了此残生……女侠莫要担心,谢某老家虽地处边塞,尚有百亩薄田,也有家人照顾,断不至活不下去。”
巫山渔女可能觉得刚才的话伤了谢康途,声音缓和了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