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巡颔首道：“药师可造之材。www.susuwx.com知不足，则可进；尊他人，则受敬。看你虚心求教，我告诉你，你忙活一日，其实是人家设好的圈套。江氏夫妇失踪，并不见得是真失踪；刘云老人挖坑自埋，并不见得是真自埋；王石在屋中藏铁铲，极有可能故意诱你查出，是块钓饵而已。”

    李靖对司马巡的武断心存疑虑，皱眉道：“上官所言，属下信服。但那小石头年方十岁，怎可作伪？刘云老人身体残疾，所说之事件件合情合理。还有，王石屋中藏有军中铁铲，是我自己发现。就算这些都是设计好的环节，小石头饿了领我到坊外小店吃食，怎能恰巧碰到老兵刘云？特别是刘云老人要自埋之事，当时我也起疑，因而让他带路实地察看，并不见有丝毫作伪。”

    司马巡笑道：“这就是你的稚嫩之处。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若真想自埋寻死，需要别人看见么？”

    李靖回答不出。他从未考虑过自己要死的问题。

    司马巡道：“人要死，都有因由。自然死亡谓之善终，未至壮年谓之早夭，了却尘缘谓之自尽。一个七十六岁老兵，自尽也有可能，但如何会当着官吏的面自尽？而你作为本县官吏，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尽？反推过来，他既有数十年从军经历，自知你绝不能允许他自尽，才故意做给你看；既然故意做给你看，就得有过程、有因由。那么再反推，老人在小店吃饭‘偶遇’李功曹，要向你说何事，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甚至，就连小石头引你前去，店家出来喝骂，都不过是精心设计而已。”

    李靖一听，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道：“若是如此，他们有何目的？”

    司马巡眼睛一亮：“这才是关键所在，但案未查清，谁也无从知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此事与你有极大关联。”

    李靖越听越糊涂，问道：“我到任之前，而那江氏却已报官两次，如何会与我有关联？”

    司马巡道：“江氏的确在你到任前来过两次，而吏部、京兆府下达任命文书是三日，除非江氏朝中有人，不然如何得知？但若不是针对你，一个退役军士失踪，一般乡里即可处置，为何要告到县里来？再者，你之所述太过奇巧，定然是有人幕后安排。这些事我也想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办案方式：凡案，均要巡察三次，绝不以一两次查访作为断案依据，故长安人送我绰号‘司马三巡’。你只管放手去查，莫要有任何顾虑。”

    李靖行礼道：“诚谢上官提点，属下当以上官为楷模，将此案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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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李靖再次赶到恰恩里。在刘云老人屋前下马，却不见了刘云和小石头；再到小石头家，也是空无一人；骑马奔至先前就餐处，那店铺已经关门。

    整个恰恩里，破旧的街道空无一人，连一条狗都瞧不见。似乎一夜之间，这里的人都消失干净了一样。

    李靖挨家挨户敲门，无人应答，只好回到小石头家。下马进屋，再去墙上拉开铁环，里头十二柄铁铲不翼而飞。

    他呆立屋中，这才打心底敬佩起司马巡来。倘若先前所遇并非作戏，铁铲怎会消失不见？刘云老人哪里去了？进而推之，王石夫妇失踪也不见得是真。可笑的是，自己还曾腆着脸向华季堂求助，想救济这些可怜百姓。

    他呆了半晌，上马向坊外走去。他绝不相信居德妨无人，恰恩里无人，连醴成乡都无人？

    这种猜测果然多余。不出三里，他就看到了一位老者。

    那老者五十多岁年纪，须发斑白，长眉细眼，背有点驼，负手立在街边。李靖下马，行礼道：“老人家，我是长安县功曹李靖，前来恰恩里居德坊查案，有事请教老人家。”说着，摸出官凭，交予老者。

    老人眯着眼看了官凭，还予李靖，回礼道：“小老儿正是醴成乡乡正薛五，不知上官有何差遣？”

    李靖没料到碰到了乡正，喜道：“原来是薛乡正。在下初来贵地，少不得麻烦老人家。”

    薛五道：“上官这是哪里话？小老儿前日收到文书，得知上官就任本县功曹，且是圣上钦点，心想不知何时能有福分见到上官，不料今日就见着了。上官但请吩咐，小老儿只是未入流的小小乡正，请上官莫要客气，称我薛五便是。”

    于是帮李靖牵了马，引入宅内。薛五家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有马厩。虽是深秋，院中仍有翠色花木，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正在制作弓箭。薛五道：“这是犬子薛宗胜。宗胜，过来见过上官。”

    那青年停下手中活计，起身行礼。他身材敦实，长着一张四方脸，额头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紫红色胎记，面无表情，行动极为木讷。

    李靖回了礼，薛宗胜自是接过父亲手中的马缰，牵马进厩。薛五叹息一声：“犬子不善言辞，整日削箭弄弓，直把小老儿愁坏。”

    李靖随薛五进了院落，薛五请他进屋在榻上坐了，就要去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