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多有伶人转盼多情、婀娜多姿，可如你这般柔情侠骨、坚毅果敢、至纯至净的，却是少了！所以这出戏，只有你能唱！”

    阿白被他这一连串夸词夸得有些懵了，还是头一次有人愿意花功夫观察剖析她。www.guiyunwx.org

    阿白素日里并不觉得自己多么特别，被他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怀疑。

    以往在莲花棚时，她许多事都看不惯，许多人也惹不得，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十分痛苦，常常心乱如麻，不知究竟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大环境的问题，一度也想过改变，融入大家，可走得近了，便觉得这心里更堵得慌，那些腌臜事愈发地看不惯，偶说一两句，招来对方或嫌恶或惊诧的目光。

    于是，不得不强迫自己习惯孤独。

    习惯着习惯着，竟然也就喜欢上了。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与众不同的，原来这些特质，都是罕见的珍宝。

    路云和忙轻拍她肩膀，微笑道：“旁观者清，你深陷其中，难免不得解法，不必茫然。”

    他双手抹去她颊上留下的泪痕，柔声道：“好阿白，往后，可不许再哭了，你流的泪，怕是已经许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只要不放弃，继续往前走，总会遇到正确的人的，不是么？”

    有种无法言说的异样感受，悄悄在阿白心头漾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就像一朵雪莲悄然在深山野墺中盛开，玉色的花瓣轻轻舒展，散发着淡淡的晶莹的光。

    她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觉得今日的他，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是那样的明媚耀眼、可爱温柔。

    路云和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阿白回过神来，“哦，我是想说，我方才阅罢这戏文，只觉得......路公子有所敛芒，并未写尽心中所想。”

    路云和轻垂眸，微笑执卷：“阿白如何作这般想法？你读到了什么？”

    阿白：“与《渡江》一样，看似讲情，实则暗含深意。”

    她从他手中接过戏文，“乍一看，讲的是一女子被迫与一男子做妾，经过好一番苦痛挣扎，才终于下定决心，夜奔而出。”

    “夫家报了官，女子躲入秽水桶中才逃过一劫，渡了江后才算彻底得到解脱，而后沿街乞讨几个月，才终于入了一家绣坊做了绣娘，自此天高任鸟飞。”

    “前戏皆是铺垫，一切都只为了后来的夜奔而逃，但，渡江才是最终的归宿与救赎。”

    她将戏文置于桌上，“若云和是为我考虑，才不得不收敛笔力，大可不必，漫漫方舆，回回洪覆，山河千金不换，我庄阿白虽渺如微尘，但既生在大康，岂有因怯懦而避趋之理？”

    “你只管写！”

    ‘王师北定中原日，勿忘家祭告乃翁。’路云和望向窗外，释然而笑——君生无涯！自有千万后生，誓死追随。

    *

    雪像谁撕烂了棉花口袋，到处撒似的，鹅毛一样漫天飞，他们没办法继续在院里习武，只得改为早起读书。

    秽水亦因天气原因改为每日辰时收一次，待阿白与阿兰晨读罢，准备早饭时，路云和也就正好回来了。

    他在门外将大氅解下，用力抖几下，门里人听到声音，就将门打开了，探出阿白的脸来。

    “回来了，快进，先喝口热汤，朝食马上就好。”

    阿白接过他的大氅，依然搭在竹架上，让炭火烘干。

    路云和在桌边坐下，已经喝完半碗热汤了。

    “汤里放了红枣，是老太夏日里自己晒的枣干，枣子是她在院门外的枣树上拿杆子打的，有时候打不着，便叫隔壁家的小子替她，一次多打些，给那小子满满一兜子带回家去，其余的存起来，晒干了慢慢吃......”

    阿白一壁说一壁将三只碗分放了，筷子搭在碗上。

    路云和手掌心贴在碗壁上捂着，一壁微笑望着阿白的脸，认真听她说话。

    鼻尖萦绕的除了红枣香，还有些淡淡的皂荚香。

    这是她们洗洗扫扫留下的味道。

    少倾，他环视屋内。

    素面屏风上，画着些奇石竹林，有流云在林上缓缓浮动。

    他仿佛看见阿白蹲在屏风前，执了笔，端了墨，小心翼翼地在上头描画。

    认真而优雅。

    屏风遮掩着的东西看不见，但他知道，阿白一定将她的床铺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也没有。

    屏风旁的空地上，竹架上搭着大氅和一些才洗过的衣裳布料，火盆                                                里炭火红旺，冒着热气，熏得屋子里暖烘烘的。

    窗棂木壁、地面桌椅皆一尘不染。

    他缓缓收回视线，唇角不知不觉地依然弯着，眼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