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冬至日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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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高台》 

    魏云卿十三岁之前,是宋氏的小郎君。十三岁之后,她才开始做魏氏的小女郎。

    *

    初见萧昱,是在永平十年,冬至。

    那一日,也是朝廷一年一度的祭天之时。

    天子率众王公贵臣前往南郊圜丘祭天,而此番祭天,天子也要将立后之事昭告天地了。

    魏云卿入宫的时间,很快就要定下了。

    母亲便想趁着外公随天子前往南郊祭天,不在府上,悄悄带她搬出太师府,搬回城南长水巷的博陵侯府。

    不告而别。

    *

    冬至一早,魏云卿伸个懒腰,从那张奢华名贵的楠木床上走下。

    建安城已经连着下了两日的雪,推开窗户,风和着一些枝梢上的碎雪冲了进来,在她散落的发丝上融成水气。

    窗外,天气肃清,大雪初停。

    丫鬟儿冬柏捧着今日要穿的衣服进来,看着窗边发呆的少女,提醒道:“云哥儿,早上风寒,别冻着了。”

    魏云卿回神,转身回床榻坐下。

    她是独女,父母为了聊慰膝下无子之憾,自幼都是将她假充男儿教养,故阖府上下都不称其姑娘,而是云哥儿。

    冬柏把衣服放在她身边,走去关上了窗户。

    “夫人说,让女郎换了衣服,就准备启程回魏家。”

    魏云卿沉吟良久,方“嗯”了一声。

    她的母亲是宋太师长女,因生于晨间,故名朝来。

    父亲去世后,外祖父母怜母亲年轻守寡,孤苦无依,遂将她们母女都接到了太师府。

    夫孝除后,外祖父母本想安排母亲改嫁,可母亲对父亲一往情深,当着父母的面断发明志,誓不改嫁。

    这一守,就是十年,魏云卿也在太师府寄住了十年。

    少女手指勾了勾冬柏带来的衣服,秀眉微微蹙起,那是一套雪白色圆领袍,是自十三岁之后便没再穿过的男装。

    “怎的是男装?”

    她一向最是厌恶穿男装。

    察觉她的抵触,冬柏勉强安抚道:“女郎姑且忍耐一下,夫人说今日回魏家,难免人多眼杂,不想女郎被闲杂人等看到,所以还是穿上男装妥当。”

    魏云卿强压着心底的厌恶,任由冬柏给她换上了那套雪白色圆领袍。

    簪上一根白玉簪,乌发一丝不苟的尽数束在头顶,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魏云卿看着镜中的自己,肤如凝脂,目如点漆,鬓眉如墨,面如冠玉,俨然一个二八美公子形象,与她的父亲一般无二。

    她的父亲魏绍,是魏国流名一时的美男子,生的一副仙姿玉貌,品性温润,时人仰慕,推为建安风华之冠。

    宋朝来及笄之年,于窗内窥见初来公府就职的魏绍,春心一动,遂成姻缘。

    魏绍美姿容,善风仪,能清谈,每与人辩,都引得建安空巷,公卿绝倒。

    可偏又体弱多病,不堪辛劳,在魏云卿五岁时便因病去世,终年不过二十七岁。

    冬柏看着镜中的美公子,心中喟叹,魏云卿本就是女子绝色,可扮作男子时,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风流之态,观其风神,也可略窥得当年倾倒建安城的博陵侯魏绍一二风采。

    “女郎生的好,怎么装扮都好看。”冬柏柔声安慰她。

    魏云卿默然不语。

    自魏绍去世后,宋朝来突然开始变得偏执而疯魔,她始终遗憾于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未能生下一个子嗣,来继承博陵侯府。

    忽有一日,看着男童打扮,雌雄莫辨的小云卿时,竟然固执的认为自己生的就是一个儿子。

    过往,若将她扮作儿郎只是一时兴起,可自那日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宋朝来再不许她穿女装,不许她像女孩子一样梳妆打扮。

    反倒让她和小舅、表弟一起上学读书、纵马习射,把她完完全全当作了儿子来养。

    而这也引起了外祖母王夫人的担忧,孩子们小时候不懂事,一起玩儿也就罢了,可年纪渐长之后,到底是男女有别,若是传了出去,魏云卿的名声品行岂不全完了?

    王夫人把她带回自己的院子,为她换上精致的烟罗裙,梳起发髻,簪上钗环,贴上花钿,打扮成漂亮可爱的小女郎模样。

    她看着镜中粉雕玉琢,星眸皓齿的女郎,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是这般娇美楚楚的可人儿模样。

    她顶着一身女儿妆开开心心的去寻母亲,本以为母亲会喜欢她现在的模样。

    可谁知这却深深刺激到了宋朝来那脆弱敏感的神经,她疯了一般撕扯着魏云卿身上的女装,拆毁她的发髻,把她头上的花簪狠狠掷碎于地!

    恨声骂她不知羞耻,怎能如那些轻浮纨绔子弟一般,浮浪至此,作此妖冶女子装扮?

    小云卿吓得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