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宋寒辞沉默地任由陆行舟搂着，整个房间都格外安静。

    他想起宗政和他说的话，想起他和顾蕙、陆准之间的事。

    阿多罗是印度人，和顾蕙又哪里来的联系。

    宗政和今日里见到的阿多罗之间一定有人在撒谎。

    是谁呢？他无法判断。

    宋寒辞侧躺的身体转了个方向，把头贴在陆行舟的胸口处，感受着那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阿多罗可信吗？”他问。

    陆行舟带着困意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可信。”

    一双大手无意识地顺着怀中之人的后背向下摸，然后停住搭在那里。

    “我能问问...算了，没事。”宋寒辞又把身体转了回去，一双往日里锋利的眼神此刻无神地看向厚重的亚麻窗帘。

    “你什么都可以向我问，”陆行舟的困意短暂地开始消散，因为睡着而有些沙哑的嗓子略显得稳重踏实，“你想问阿多罗是吗？”

    “嗯。”

    陆行舟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宋寒辞的小腹处，感受着手下的触感，汲取其中的力量。他想起好多年前的有些事情，“我母亲很温柔，可是很少笑，她二十岁嫁给了陆准之后就总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生下我之后这种情况才有好转。后来，我成年的时候她和陆准提了离婚，遇上了在中国留学的阿多罗。当时阿多罗才二十六岁，我母亲三十八岁。”

    “他们在一起了是吗？”

    陆行舟的眼底浮现哀痛，“嗯，我当时知道我母亲和一个印度年轻人在一起之后很愤怒，我认为她背叛了陆准，也背叛了我，因为我不知道她和陆准已经离婚了。”

    “这不是你的错。”宋寒辞道。

    “是我的错。”陆行舟亲了亲宋寒辞的耳边，“她当时已经决定要和阿多罗去印度生活，她本来可以拥有最幸福的后半生。”

    陆行舟声音开始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可是我当时觉得她这样做简直是有违常伦，既出轨，又和年轻自己十几岁的男人在一起，我觉得他们很恶心，于是我和阿多罗狠狠打了一架，我挑起来的，当时年轻气盛，听不进别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当时的阿多罗，还把这件事告诉了陆准。”

    “陆准觉得事情闹大很伤风化，因为他和我母亲是家族联姻，离婚也是没有公布，所以事情闹大无意在狠狠丢他的脸，这件事闹大后我母亲那边的家人很生气，他们和母亲断绝了关系。”

    宋寒辞把手覆在腹部前的大手上，无言地安慰。

    “她当时试图冷静地和我解释，可是我没有听。她对我很失望，也很伤心，她和阿多罗分手了。回到陆家后她整日里都在闭门读书画画，一直拒绝和我交流。我才知道，原来我好像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所以你那之后再也没见到她是吗？”

    “嗯，直到参加她的葬礼。”

    宋寒辞感受着肩头处的温热液体，心都要化了，“你别哭，我心疼。”

    陆行舟闭上眼睛缓了又缓，才把情绪压压了回去。

    “你这话说的我都觉得我应该在你怀里躺着才应景。”陆行舟笑了出来，抹去眼角的湿润。

    在后来知道这件事的事实经过后，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一个人埋藏了许多年。

    宋寒辞抬手按了夜灯，跪趴在陆行舟的身上，“我不想你难过。”

    “那你会让我难过吗？”陆行舟按住他的腰身，浅笑地注视着他。

    他沉默片刻，凑上前去亲亲陆行舟的嘴角。

    “不会。”

    “那我想让你难过了怎么办？”

    “你也不会。”

    陆行舟一笑，“这么肯定？”

    “你说让我相信你，我就永远都会相信你。”

    “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爱你。”

    陆行舟翻身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耳旁。

    “你也可以永远相信我爱你。”

    宋寒辞闭上眼睛挣出手回抱住陆行舟，他忽然想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就是他们的窗户没关，只拉上了窗帘，丝丝凉凉的风吹进来还挺让人舒服的。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国。”宋寒辞闷闷道。

    “好，但是为什么？”

    “我们重新买个房吧，买一个家，我和你的家。”

    夜灯的光只是比月光稍微亮些，陆行舟把灯关掉，起身拉开窗帘后重新压上宋寒辞，他看着那双那随着自己的行动而变化视线的眼睛，此刻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有神。

    陆行舟把人紧紧按在胸口狠狠揉了揉脑袋，“好，买一个家。”

    他感受到了陆行舟的强有力的心跳，很有安全感，是以往二十六年都企望的安全感。

    “好。”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