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坐恰巧听见了红玉的话，“凤姐姐这划拳划得臭的什么似的，你还央她，不如喝三杯央我呢，我把这一桌全给你打下去。”

    黛玉听了捂着嘴巴笑，“当着人的面倒戈，我看是你把我们打下去，还是我们把你打下去。”

    湘云听了这话也不要红玉央求她了，只放下豪言要打抱不平，站起来便帮红玉划起来，一圈下来竟然真的赢多输少，目光再在局间逡巡便得意的像是巡视自家领地似的。

    到了‘射覆’的酒令，王熙凤直接给自己斟了一盅不战而降，红玉这会儿喝的有些晕乎，便没多想，见桌上有芸豆直接覆了一个‘老泪’大家没想着红玉会玩射覆，还没反应这边湘云恰巧捉住红玉看那盘豆子的眼神，知道她覆的是‘老泪如撒菽’的菽，便射了一个‘采’字。

    古有‘采菽采菽，筐之莒之’的典，红玉被猜着只能喝了一杯。

    湘云立即覆了一个‘风’字，红玉射一个‘兽’字。

    这不是湘云要射的那个，便问红玉道，“怎么解？”

    红玉道，“这里有草，‘见风而靡者草也’你覆的是一个‘草’字，古有虞人为戒田猎而作的箴谏之辞：‘民有寝庙，兽有茂草，各有攸处，德用不扰。’我射一个兽字，可不是射着了。”

    “好，好，”红玉射着，湘云却不知道是从什么典里面射着的，这一杯该是湘云喝，她十分爽利地喝了，对红玉道，“我从前只知道你识字，却不知道你读诗书，可见是因为凤姐姐总拘着你才把你掩埋了这么久呢。”

    王熙凤却是知道红玉懂些诗书的，可她不知道她这样懂，听湘云说便笑道，“什么我拘她，要不是我把她掘出来了，她现在还在宝玉屋里浇花呢。”

    宝玉听了一边懊悔不迭一边赞叹王熙凤的眼睛毒辣，“我说凤姐姐怎么跟我这边要人呢，原是见着好的就自己挖了去。”

    “可不是，”李纨也被王熙凤挖过人，但这双眼睛的毒辣之余她还十分佩服王熙凤□□人的本事，“这屋里我佩服的你一个，探春一个。”

    王熙凤听她奉承脸上自得嘴上却道，“谁稀罕你佩服了。”

    这边几个人说着话，桌上其他又接着该对点的对点，该划拳的划拳，一时呼三喝四喊七叫八，红飞翠舞玉动珠摇十分的热闹。

    李纨与王熙凤两个叽叽咕咕的说话，红玉便与宝钗跟着探春、宝琴几个玩，几轮下来喝的多了觉得坐着不适便去外面吹风。

    湘云在屋里呆的热了，先一步出来找着一处潮凳歇凉，正坐着见红玉不知怎么也转到这里来便来了就拍拍身边的空位央她来一起坐。

    两人湘云欣赏红玉的爽利，红玉喜欢湘云的娇憨，一处坐着相谈甚欢。

    红玉突然觉得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候真的是很不当人，她看过一些悲剧，但那些悲剧里也就悲那么一双两双，红楼梦一上来就是十二个，就这十二个人还各自有各自的不同，其实也不止这十二个，剩下的那些被写活了的人们也在用各自的命运来诠释这场悲剧。

    正想着，湘云突然道，“往年生日的时候都要搭台子唱戏的，今年没有倒显得有些冷清了。”

    红玉并不喜欢看戏，被演出来的戏重的是曲调唱腔颜色身段，红玉喜欢的确是词，可每回往那一坐只知道台上咿咿呀呀的在唱却不知唱了什么，倒觉得煎熬了，这会儿听湘云说喜欢便问道，“台子上常唱的不就那么几出么，姑娘看不腻味？”

    “怎么会腻味，”湘云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像是要做什么把式，红玉看她步履不稳的样子忙站起来扶着她，湘云又道，“乐与声，形与色，就是唱念做打也是常看常新的，怎么会腻。”

    “不腻，不腻，”红玉拉着她坐下来，“姑娘坐着说吧。”

    湘云顺着她的力道坐下，红玉也坐，只是屁股还没挨着凳子，湘云又跳起来，“你这人怎么能把戏看腻味了，那段，那段‘断壁残垣’不好听么？”

    说着手一扬摆了个架势就要唱，还没吱声，先拉了红玉，“你来演春香。”

    幸而这一段里春香只是个用来让舞台显得不那么空荡的道具人，没有什么唱段，湘云拉起了红玉便按着记忆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好好的名段儿从她嘴里出来变成了酒鬼嘟囔，语不成语调不成调的，红玉一边好笑，一边扶着她免得她在那慢腾腾的走动里面摔倒。

    里面席间大家见又顽了几回，须得散席歇歇才行了起身却见不见了湘云和红玉，只当她们外头自便就来，谁知越等越没了音信，大家便出来找。

    王熙凤注意到和红玉一起不见的还有湘云心里不大自在，等不住丫头们找自己也出来找来了，她和红玉来的时候小院的门被湘云关上，这会儿这个门却是大开着的，王熙凤思量两人应该是出了院子，便也去外面寻去。

    往稻香村去的方向有一大片山石渚田，要是歇息多半是往那边去的，王熙凤出来便往那边去，果然转过山石见着那面有两个人影，王熙凤眼尖认出里面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