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初晓 春日晨雾迷茫,京师风平浪静。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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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先谅女儿进宫后如今正是得圣宠的时候,他因此风头也愈来愈盛,若听说这事,必定不会坐以待毙。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倾巢出动,不留一丝余力。

    如若这个机会都握不住,那内阁首辅的位置他也不配轮到。

    只是今日,黄经之也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曾经怀揣什么样的抱负,只要踏进浊水横流的官场宦海之中,当官的那些污秽东西,总是会深入内髓,无论何人,也包括他。

    十年寒窗,一朝得中,任凭人清似水,无奈官滑如油,这是官场无药可医之病。

    他推开窗,正午阳光明媚,心里却被照的越发空荡荡了

    宗圳刚刚自外回府,便看见父亲屋中并未熄灯,近日朝中动荡不安,黄经之回京第二天就上书圣上,弹劾宗氏。李先谅那伙子人不知从哪儿听了风声,也到处煽风点火,联合多名官员上下一齐上奏,唯恐天下不乱。

    挪用粮船一事可大可小,可一封封弹劾奏折如雪花般厚厚的飘落,城外的宅子也被有心之人翻出上奏过于豪奢,所有事情无不焦头烂额之际,父亲一直一副从容自若的态度,在府中闭门不出,好似只是赋闲在家。
    过了好大一会,宗阁老见宗圳斜着身子坐了椅子上,随手翻着本游记。转过头来说道:“小时学的坐有坐样,我瞧你是全都忘了干净了。”

    宗圳叹息一声抬起头来,松了松脖子,直起了些身子,随口抱怨道:“您日日在家中看书解闷,儿子可是天天在外头看那些腌臜事。”

    见宗圳一副焦头烂额的疲惫样子,宗阁老掷书而笑道:“你不是自以为和黄大人交好,他刚回来时,你还过去讨茶叶。”

    “您老人家可真会取笑人,不过,我可是看出来了官场之中可是无朋友啊。尤其是这京师官场,纷乱繁杂,让人理不清头绪。”宗圳扶额苦笑了一下,刚刚直起一点的身子,又歪了下去。

    宗阁老瞥了他一眼,低头吹着茶水表面飘着的茶叶沫子,继而开口:“黄经之此人有卓然之才,不仅才华超逸,而且志向能看得出不凡。”

    “那又如何,还不是在与咱们做对。”宗圳随口应了一声。

    看着面前的儿子,宗阁老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刚想来一番训诫叮咛,就见宗圳抬头说道:“老头儿,难不成你在想趁着这个机会告老还乡啊。”

    “没大没小,有这样跟爹说话的吗。”宗阁老被看破了心思,却舒了心。这些日子里,他常常会望着天儿,想着如若真有一天能告老还乡,他就在家乡的山上盖几间茅草屋,养几只鸡,伴着田地与书籍度日。

    他这儿子打小虽看着浑不吝,却是极聪明的人,也比常人更加通透。

    宗圳看着明月渐渐高升,心下有些焦躁,便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开口,宗阁老略微沉思了下问道:“你是觉得去到那边北过于辛苦?”

    “没有的事,好男儿志在疆场,从太祖到先帝,再到汝阳王,都是从风口浪尖上走过来的,儿子也不差。再说,儿子真真是受不了京师的这个闷气了,乌乌泱泱的要把人闷死。”宗圳抬起头,烛光闪烁照耀着他。

    霎那间,宗阁老仿佛看到年轻时,他与汝阳王骑马带兵,驰骋疆场的样子。

    京师四边漏气,八方走风,宗圳在这若能当一世的富贵闲人倒也还好,只是当今朝局动荡,内忧外患,继续待在这京师,早晚会让虚骄之气壅塞了心,迷失了本性,蹉跎了他的才气和胆识。

    越想,便越觉得那位公主殿下,是真正聪慧的女子。天璜贵胄金枝玉叶,心思玲珑,才情胆识凡在男子身上也是出尖儿的了。

    “这段时日,收拾收拾吧,这京城,我们是呆不长喽。”说罢宗阁老起身赖赖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去就寝了,便下了逐客令。

    宗圳想着幼时在边北,大雪纷飞,漫漫皑皑的白雪覆盖了大地,不由得有些怀念。他回房的路上感受着夜晚清冽寒凉的空气,看暗橘黄色的月亮挂在远处,神色渐渐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