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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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死对头相看两厌后》 

    大理寺讼棘堂。

    这几日阵雨频频,晌午刚弹丸走泥汤,太阳一出,愈发闷热。堂里靠内坐的寺丞扯松衣领,汗水淌下,沾湿黄纸,他们摇扇的摇扇,品饮的品饮,目光不时瞥向一人。

    众人的歆羡目光,闫风识恍然不查。他独坐正堂,面容沉素,衣领一如往常严丝合缝,里外三层,愣是一滴汗都没有。

    蓦然一阵凉风,是有人推开门,众人错开目光,顿时眼神一亮。

    进门的是陆小郎君。他穿了一身柳叶尖颜色的轻衫,整个人绿油得浑似能冒出水来,他推开门,一边和寺丞们打招呼,一边脚步不停,几步走到闫风识面前,一双眼睛灼亮:“证物中有发现。”

    闫风识从厚厚一沓卷案中抬起头。

    物库房设在西角门旁,两人进去时,正有役人对账查点。陆霁眼尖,见役人伸手,忙跳起来道:“小心小心,这些可是关键证物。”

    闫风识望过去,只看到个绸布包起来的东西,无棱无角,看不出是甚。他记忆甚好,证物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陆霁拿起绸布包,对他哈哈一笑,两人走到角落。

    旁边役从清点完毕,退出库房。陆霁左右一瞅,将绸布抖开。

    里面金光流泻,躺着一只玉镯,玉镯上鸾鸟振飞,栩栩如生。只是可惜,鸾鸟一双凤眼向内凹陷,有形无神,好好的鸾鸟瞬间变成了呆头鹅。

    陆霁叹:“表兄,这样的东西你都敢随意摆在外面,若先帝在天上瞧见了,准能气得从皇陵里爬出来。”

    闫风识对玉器了解不多,陆霁言辞切切,不像玩笑。他敛下眸光,从陆霁手中拿过玉镯:“你知道这是什么?”

    陆霁凑近来,做贼一般小声道:“你听过元帝与苗妃的故事吗?”

    这物还涉及元帝了?闫风识乜了他一眼,陆霁说话时挨得极近,夏日衫薄,似乎都能感觉到少年灼热的体温。闫风识嫌恶般移了半步,冷眸冷脸道:“这玉镯是宣城郡主所有。”

    “我当然知道是郡主的东西……”陆霁浑不在意闫风识的态度,神秘兮兮道:“但最早,这镯子可不是萧娇的……当年苗妃奉旨入京,还带了一样东西。”

    闫风识微愣:“你是说那块定国石?它不是被元帝放在最隐秘之处,只有历代君主才知道,这玉镯……”

    陆霁眨眼。

    闫风识倒吸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到手重千斤。他掌心的玉镯色若流金,而传说中那块定国玉石通体焕发金色光芒……

    “怎么可能,如此重要之物……”他将玉镯用绸布包好,转头望着陆霁,眸光寒厉:“你说它是定国石,又是如何确定?”

    陆霁虽为陆氏嫡子,但陆氏与皇室的关系并不像谢氏一般亲密,如此机密之事,怕是连陆大将军也不会知晓。

    陆霁哈哈一笑:“我家老头骂我成日游手好闲,东游西逛,殊不知真正的高手才藏身市井……”

    “那年,我跟着一个老仵作去临县验尸,回来时忽遇大雨,只得在一个铁匠铺前避雨。那铁匠铺说是铺子,其实就是一间草屋。铁匠年迈腿瘸,还瞎了一只眼,见了我们也不理睬,只抡一把铁锤在房间内不停敲打。老仵作年纪大,大雨天总犯困,等了不久就靠墙睡去,我一个人无聊,腿又站得发酸,就进屋找了个杌子坐,不知不觉便和铁匠聊起来。”

    “我见他桌上打的物件稀奇,并不是常见之物,有心多问了几句,大约许久没有人和他这样聊天了,铁匠话慢慢多起来……我才知晓,原来他竟是先帝时期宫内匠师,专门打造玉雕金饰,后来因为某件事逃出宫城,辗转到了这里……他不肯透露姓名,也劝我不要对外说起他,恐带来灾祸……我回到金陵后,便让阿兄到吏部查探,先帝时期宫廷匠人本不多,符合年纪的更是少之又少,查到后来,只有一个崔姓匠人,似乎和铁匠对得上。”

    “你猜怎么着?”陆霁收了笑意:“簿册对他最后的记录是隆武三年,崔姓匠人被唤入公主府七日。七日里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但自此,他便从宫内失踪,再无踪迹。”

    “隆武三年,正是先帝弥留的最后一年。先帝病逝时,陛下尚为稚童,如何能将定国石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之,据说那时昌平公主日夜伴在君侧,而昌平公主又是先帝长女,所以,有没有可能……”

    掌心的玉镯冰沁透凉,闫风识只觉烫手。他听罢陆霁的故事,再回想萧娇的一举一动,心底冒出一个疑问:如果这玉镯真是传说中的定国石,为何昌平公主不将它归还陛下,反而给了萧娇?

    他将玉镯放入布囊,冷面对陆霁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不过,定国石何等机密,今天这些话,我全当你喝醉了胡诌,而你,若还念陆氏一门,就该把这些烂在肚肠里,永远不要再对别人提起。”

    陆霁粲然一笑:“表兄,我就对你说,旁人我一个字都不会提,阿兄只知道皮毛,到现在还以为我对玉雕感兴趣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