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千里长风归(上)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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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有灵》 

    眼见着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日头的天空再次阴沉下来,张通焦心地候在养生殿外,远眺向空无一人的雪地,额上不由冒出丝丝汗水。

    渐渐地,湿意化成了冷意,迎面的寒风灌入他那半开着未来得及合上的嘴中,让他喉间起了异样,强烈的咳意让他下意识先闭了嘴,尽管脸憋得如同猪肝一般难看,却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悸悸瞪大双眼,抚了抚未定下来的心口,可抬眼间又见到另一幕令他恐畏的画面。

    这接连一个月纠缠不休的雪,又开始簌簌落下来了。

    张通青白着脸盯看了好一会,眨了眨眼后收回视线,口中念念有词地不知在低说着什么,直到一阵脆铃声入耳。

    鼻下嗅到那若有若无的淡薄沁人药香,张通心中一喜,抬头见到徐徐走来的二人,竟有种想哭的感觉。

    “玄了真人,张总管。”

    张通朝二人行过礼,略为急切地转身走向殿门,恭敬通传了一声。声音刚落下,里面立刻就传出一个短促的“宣”字。

    清冷携香的缥缈白道袍径直拂过他的衣袖,张通微垂下眼,正好窥到那袭白影腰间上的那只香球,飘逸的流苏轻荡摇曳,银铃奏着悦耳的脆鸣,氤氲香雾丝丝缕缕,溢出于镂空的圆球体外……

    那道门被后来的张福紧紧阖上了,张通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大力拽着胳膊拉到一旁。

    “你找死啊!摆出这一副死不咽气的表情,幸好方才国师没注意到你!”张福怒目瞪视他,眼里喷出火,却又不敢大声训斥。

    “我知错了,干爹可莫在此说这等不吉利的字句……”张通惶恐嗫嚅,脸上的青白未减半分。

    “你还敢顶嘴……”张福被他激得恼羞成怒,满脸涨红又理屈词穷,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牙道:“整根木头一样站着作甚!还不快去将茶盏端过来!”

    “是,是。”张通连连应着他,撒腿往外小跑而去,唯恐再被他打骂。

    张福静静看着他走远,连忙掏出手帕将掌中冷汗拭去。

    犯了大忌都浑然不觉,这一着急就脱口而出的坏毛病定要快些改过来才行。

    张通很快回来,将热气氤氲的茶盏递给了张福。

    一会儿后,张福一扫方才进去时的沉色,笑容满面地端着空空如也的文盘退了出来,雕花殿门轻启轻合,亦将里面爽朗开怀的笑声一并带出。

    “干爹,有何喜事让陛下如此高兴?”张通按捺不住好奇,凑到神色游离的张福身旁,细声问道。

    “大喜,大喜,真是天佑我大旻。”

    飞扬的喜色难以覆掩,张福怔怔盯着晨光未开的天际,将文盘一把塞给张通,猛地冲进雪地中,直身跪地,头深埋进冰雪里,仰起,又落下,直将头叩得砰砰作响。

    国师观天卜卦,瑞雪兆丰年!

    斥候来报,边关大捷!

    事关举国之双喜齐临,龙颜当大悦!

    ……

    而此刻远在千里的边关。

    塞外风雪疾烈,孤城萧条四闭,一片乱眼的白茫中,忽闻马嘶蹄疾,循声而去,前头军旗猎猎砥砺而扬,满地铮铮铁骑之英迹,锋锐剑甲交错泛出凛冽寒光。

    浩荡大军静默前行,而在其队尾却传出丝丝气竭之哀嚎,再倾耳细闻,还传来了迅捷比风的马鞭声。

    足有上万个赤膊的异族壮汉双手被绳缚住,成群匍匐前行,肩和头皆覆上了一层白雪,而腰背上的伤痕满处纵横,皆渗着殷红之色,血肉狰狞外翻,令人感同身受,痛意心涌。

    一旁看守的士卒见他们的步履再次慢下,面无表情挥扬起手中的鞭子,狠戾的利影划破一片宁静,分毫不差尽数落在那些伤痕累累的背上,顿时一片哭嚎,惨不耳闻。

    可若从前曾亲眼目睹过这群北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行径,便也只会觉得这一声声的哀鸣不过如此,根本不足以抵消心中的仇恨和痛楚。

    兵马徐徐前行,停至军营外。

    “恭迎谢将军回营!”

    震耳的吼声响彻云霄,谢毅只淡淡扫了眼底下的士卒,便先一步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抛给身侧的人,疾步朝主帐的方向走去。

    轻轻掀开帘幔,顿时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帐内寒气重重,昏暗不明,暖炉被人掷于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旁的书案上留有一盏微弱将灭的油灯,泛出黑泽的沉重弯弓挂在案头前,黑影映落在地上,宛若一条细长的灵蛇,案头有一支毛笔被斜晾放在砚台上,笔头沾着未干的墨,而笔杆底下则压放了一封被拆开的信件,上面满是凌乱到不寻常的褶子……

    谢毅定睛一看,那似乎还是朝廷的来信。

    “嗯……”

    躺于榻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闷哼,那只置于额上的手改抚在榻沿,曲起手臂支力,欲撑起身子。

    谢毅见状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