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依旧温和道：“何事。”

    刘春华掀开羃篱系在耳边，露出一张芙蓉面，“启禀娘娘，可是这凤驾上的帷帐不合娘娘心意？”那声音微微停顿，压抑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欣喜，又紧接着道：“臣已派人联络司舆司，稍后便令人送来各色帷帐令娘娘挑选，只是这四周嘈杂，视线杂乱，还请娘娘忍耐一二，将这不合心意的帷帐放下。”

    “帷帐不合心意……本宫可是口不能言？”窦明昭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看着面前的姑娘唇角一点点下压，喜意消散，面色变得惨白。

    “臣、臣女并非此意，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本宫不该抛头露面，又怕直言相谏惹恼本宫，故另设他法让本宫放下帷帐。”窦明昭看着车架旁越来越低垂的头，忽然出声笑了下，淡淡开口：“可知此次陛下出行为何有那么多百姓挤在街道两旁？”

    刘春华揪着衣角，低声缓慢开口：“陛下特意下旨，此次出行不可驱赶百姓，免百姓之礼，御驾不设遮挡，允直视天颜。”

    “陛下仁善亲和，本宫自当紧随陛下行事。”

    “只是，只是如此抛头露面，实在不合规矩。”刘春华小声嘟囔。

    “本宫记得你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刘春华微微点头，窦明昭见状嗤笑道：“倒是家学渊源。”

    头戴芙蓉花簪的姑娘咬唇不语。

    “陛下生辰宫宴上，你献上一幅春                                                日山水图。”窦明昭收回视线，不再看向这个被白纱包裹的姑娘，“听闻你擅画，略知诗书，画本宫见了，至于诗书……说得难不成是《女则》《女戒》二书？还是阅便千百卷，只记得《礼记》里‘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这样的话？”

    窦明昭语气平缓，毫无嘲弄之意，只是说出的话十分无情，让年岁不过及笄的姑娘无地自容。

    “本宫所赠十二花神簪者皆是京中贵女才德出众之人，六局女官，本宫也大多将这些人设为各局之首。然你，却只做了司赞，反而让宫女出身的人当上尚仪。”窦明昭微微笑道，任种种视线打量。

    “急于求成，却聪明反被聪明误，识不清人心，以至南辕北辙。”窦明昭冷声道：“愚蠢至极——”

    “娘娘息怒——”

    刘春华紧紧攥着衣衫，羞怕之下尚且心神清明，没做出当街跪下的举止，只是颤抖着声音哀求。

    “以司赞的身份拜见本宫，却还裹着这么一身。”窦明昭冷着声音斥退，“要么摘了羃篱滚回去，要么拔了簪子去做你的官家小姐。”

    承影适时上前，将刘春华推至身后。穿着宫装的侍女依次经过，刘春华顿在原地，脸上的落寞与泪痕清晰可见，旁人的耻笑嘲讽她同样看得清清楚楚。

    骑着高头骏马的女子与她擦肩而过，马蹄声阵阵，像是踏在她心上。

    马上的女子着紫纶巾，蜀锦袴褶，腰系金银镂带，脚踏五文织成靴。瞧见一旁站着的女子忽然勒停了马，摘了垂到下颌的遮面帷帽。

    下一刻，承影行至二人身前，对马上的女子说到：“宋大人，娘娘有请——”

    戴着羃篱的女子浑身哆嗦一下，忽然摘了遮蔽身体的羃篱，宋清竹脸上带笑，视线却不怀好意地打量那女子头上的芙蓉花簪。

    她忽然高声驾马前行，控制着距离贴着那人擦过去，红棕色宝马趾高气昂前行，没给旁边面色惨白的姑娘一丝关注。

    行至车架旁，宋清竹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谦和，她正欲下马行礼，车内传出的声音却在下一瞬制止了她的动作。

    “不必多礼。”窦明昭瞥了一眼马上人的装扮，随即出声笑了笑：“纵马前行，风沙总是大些，本宫看你马上放着帷帽？为何不戴？”

    宋清竹斟酌着开口：“陛下与娘娘皆不惧这小小风沙尘土，臣又有何惧？况且，臣以为无论羃篱或是帷帽，这些最初拿来遮蔽风沙的东西并不实用，反倒拿来做了出现遮蔽面容的用具，臣如今为宫中女官，再戴这些并不合适。”

    窦明昭满意点头，宋清竹见状又道：“臣私以为，可于宫内召集技艺精巧的绣娘改造这两件物品，或许大有用处。”

    “本宫会令人着手此事。”窦明昭道：“此行你便跟在本宫身边，不必与女官同行。”

    “臣遵旨——”

    宋清竹嘴角微不可查轻挑，余光瞥向后方，那里站着的人已经离开，她斟酌再三，终是开口：“不知刘司赞因何触怒了娘娘？如今女官诸事百废待兴，容不得烂鱼祸害，娘娘可想过另择一人？”

    “不必。”窦明昭道：“人留着还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