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8/10)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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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以后不叫他‘小大夫’了。”木葛生甩干手上的水珠,跳上房檐,扔给松问童一壶酒,“我要叫他‘三九天’。”

    松问童抬手接过:“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你看他冷冷清清一个人,就没见他笑过,像被雪糊了脸似的,可不就是三九天嘛。”木葛生振振有词,“夏天谁要往他身边一站,肯定解暑降温。”

    这是大实话,柴束薪从头到脚都透着冷淡,大概是家教很好的缘故,并不让人觉得被冒犯,但他确实是个礼貌而疏离的模样,眉眼生凉。

    “你少给人找麻烦。”松问童道,“药家是七家中入世最深的一支,他身为家主,忙得很,也就你天天吃饱了撑得去添乱。”

    “我就见过他三回,好吧?怎么就成添乱了?”木葛生挑眉,“我可是从老三那里听说了,你当年刚被师父收养时,没少和他打架,据说还被揍掉了乳牙。”

    “去你的,你怎么不说我把他打得半月下不来床?”松问童灌了一大口酒,“那时候,我妈刚死,我烦得很,整个银杏书斋没我没打过的人。”

    松问童的母亲是上代墨子,是位快意恩仇的性情中人,当年行走江湖时与关山月的花魁一见如故,奈何那花魁红颜薄命。木葛生听师父说过,当初那花魁去世,上代墨子单刀闯酆都,踩着阴司大堂的公案要判官放人,搅得整个冥府上下不得安宁。乌子虚的爹去劝架,结果被一脚踹回阳间。后来多方斡旋,总算折中找了个法子,阴司特许那花魁在奈何桥头停留五年,而上代墨子则要留下后人,继承墨家一脉。待新墨子五岁时,两人可一道投胎,来生再续前缘。

    “五岁那年我去送她,看见那花魁坐在桥头弹琵琶。”松问童道,“她扔了刀,提着裙子跑过去,整座奈何桥的人都在看她俩。”

    “一开始我挺不理解我妈的,为了那花魁不惜性命。”松问童抓了抓头,“但那时我抱着刀站在那儿时看呆了,觉得能与那花魁那么美的人惺惺相惜,不愧是我妈。”

    “不愧是伯母,不愧是你。”木葛生听得笑喷,“我听大师兄说,你当初刚来书斋时天天找人打架,还拿刀把他的书桌劈了当柴烧。”

    上代墨子去世前将松问童托付给银杏斋主照顾。墨家血脉单薄,家风奇异,素来不置家产,只有一把舐红刀历代相传。

    “那时候,我太闹腾,大哥实在没法,就拜托柴束薪给我下药。但他下的分量不够,被我发觉,我俩打了一架。之后,先生收了我的刀,让我把我妈留下来的东西学透了,再去找他要。”

    “结果我十岁来书斋的时候,你已经拿着刀杀猪了。”木葛生笑道,“行啊,老二,那年你才十二岁吧?七年就学有所成,怎么办到的?”

    “先生教得好。”

    “师父是天算子,怎么教你墨家的东西?”

    “先生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去了一趟蓬莱。蓬莱剑阁有铸剑宗师,得前辈指点,我学得很快。”

    “你还去过蓬莱?”木葛生来了兴趣,“怎么样,好玩儿不?”

    “规矩太多,有一次我杀了一只白鹤烤来吃,一堆童子追着我打。”松问童想起一件事,“明天书斋有客造访,似乎就来自蓬莱。”

    “这倒不稀奇,师父的客人,什么样的都有。”木葛生躺在房顶翻了个身,懒洋洋道,“你明天不是要下山吗?说不定来的是旧识,不见见?”

    “没兴趣,那帮修士都是事儿精,一见面就让我赔他们的鹤。”

    “一只鹤而已,赔就赔呗。”

    “三百年的灵鹤,你让我怎么赔?我顶多赔他一只三个月的鹅。”

    “……那你还是下山躲债吧。”

    第二日,木葛生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打着呵欠路过水榭,忽然一愣:“师父?您今天不是有客?”

    银杏斋主坐在水边,正在糊一把伞:“问童告诉你的?”

    “对,他忙着躲债,昨儿半夜就匆匆下山了。”木葛生上前行了个请安礼,“您这是在糊伞?最近要下雨?”

    “要立冬了,晚来天欲雪。”银杏斋主道,“此伞不避雨,避雪。”

    “避雪不避雨。”木葛生乐了,“师父风雅。”

    “附庸罢了。”

    “是我说错话了。”木葛生一拍脑袋,“师父不是风雅,是风骨—上次来的那个诗家怎么说的来着?‘白衣临水畔,风骨映寒窗。’”

    “知道你今日要去关山月,这是先拿为师练嘴皮?”银杏斋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还是又没钱了?找你大师兄要去。”

    “大师兄一早就给我留了钱啦。”木葛生掏出一只钱袋,“老地方,我一找就找到了。”

    “正南离位?他又把钱给你留在了灶台底下?”

    木葛生动作一顿:“师父,您怎么知道?”

    离卦是林眷生最喜欢的卦象,离为火,焰上有火,明上有光。

    “离为火,人心亦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