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白玉玦(十一)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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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氤氲的雾气,李玚察觉到身旁人的异动。他伸出手拦住沈书清:“少喝些。”
沈书清并没有放下杯子,反问道:“殿下能喝,我喝不得?”
李玚被逗笑,随意地将酒杯搁在桌上,任其滚落:“不过叮嘱了你一句,倒责问起我来。”
沈书清看向桌子旁空落落的炭炉,假装不解地问道:“怎么不生炭?”
“身上冷,生了也是浪费,不如喝酒暖和。”李玚揉着太阳穴,缓缓地说。
他睁开眼扫了眼沈书清,笑道:“你不也是一样。”
沈书清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李玚指了指沈书清放在一旁的斗篷,漫不经心:“斗篷都淋湿成这副模样,如果你跟我说是坐马车进的宫,我是不信的。好端端的,何故徒步?”
“和你一样。”沈书清答。
李玚会意地合上眼睛,昏沉沉地靠在桌上。
沈书清的手指敲着酒杯,小声说道:“昨日是我扫了你的兴,若不是我非要去苏府,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李玚叹了口气,看着头上的悬梁,平静地说:“不怪你,不是昨日,也会是今日明日或他日,总归要来的,早些晚些罢了。”
沈书清低下头,固执道:“那也不应该是昨天。”
李玚的目光霎时间变得柔和,他安静地盯着沈书清苍白的倦容,温柔安慰:“如此说来,那还是我非要拉着你去放河灯,惹得你触景生情才要去苏府,思来想去过错在我。”
听完李玚的一席话,沈书清舒朗了不少,脸上带了点隐隐的笑意。
“开心了?”李玚的眼神里带着微醺的醉意,少了些平日里的冷酷疏远。
沈书清方才端起酒杯的侠士豪气尽散全无,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你借酒消愁,却安慰起我来。”
李玚摇摇头,感叹道:“郭明来出事的那一刻起,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些天琐事缠身,没有余暇去顾虑这些,当郭长规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自己毫无防线,积压了许久的愧疚、悔恨,在昨夜,展露得淋漓尽致。”
沈书清挪了挪椅子,离李玚近了些,担忧地看着他。
李玚微微抬眸,瞧见沈书清忧虑的目光,心竟也跟着沉了下来,可嘴上仍是倔强:“不过一场离别,不算什么。历经过父子猜忌、兄弟相残、爱人离世,我的心早就铸成了铜墙铁壁。你不信的话可以剖开看看,上面还长了几把锋利的刀。”
沈书清看穿李玚的强颜欢笑,忍着心疼说了一句:“可心终归是软的。我知晓你的难处,阿浔,可以不用憋在心里。”
李玚偏过头去,不愿让沈书清看到他悲苦的模样。
沈书清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
静默了半晌,李玚才沉沉地开口,娓娓道来:“自苏府出事那一夜,我便下定决心,要争皇位。在和你相遇之前,我抛去所有欢娱,满心满眼都是算计谋划,不曾留下半刻闲暇,因为我怕,想起你。”
他转过身来,凝望着雨帘外的高墙玉宇,接着说道:“遇见你之后,我所筹谋的,仍按着原定的计划走,可我的心,却控制不住地偏向你。这一遭逢,我就知道,我的心乱了。我自知心中装着苏筠,装着夺储,定定装不下一个沈书清,傅深也不止一次劝过我,你我之间并无可能,可我有时却仍想揣着糊涂,不想做个正经之人,你可怪我?”
“不怪的。”沈书清答。
李玚抹了抹眼角,继续述着:“我见过许多生死残杀,见过无数阴谋诡道,我知深宫里的无奈,高堂上的厮杀,我不愿意看到这些发生,可我却不得不忍痛接受这一切,甚至成为那样的人,我有时真的很厌恶我自己。”
谈及此,他顿住了。
“我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我不能亏待天下,亏待臣民,更不能亏待你。”他终是说出了心中最艰难之事,无力地垂下头,无措得像个三岁的孩童。
沈书清轻轻地走至他身边,双手托起李玚冰冷的脸颊,平视着他:“阿浔,人间的悲情冷暖非我们所能操控,木已成舟,我们只能接受。我知道你敬重郭长规,心疼郭长规,也知你想护我周全,恰恰正是你有这些能力,才能担起这些,不是吗?我说过,你是这天底下最适合当君主的人,这不是虚言。”
所有的坚强都卸下,醉意尽数消散,李玚被这寒冷的北风吹得格外清醒:“当这天下之主,心狠,乃正解。我守的中正之心,适合为臣,不适合为君。”
中正之心。
沈书清自嘲地笑了笑,言道:“阿爹守的也是中正之心,可他仍是含冤而死。”
李玚有些错愕,回头看向她。
“但是阿爹无愧于天地。”沈书清长舒一口气,这就是中正之心的答案。
她释然地笑着,松了手:“阿浔,世道再难,我们也要无愧于天地。我们还有许多东西要讨回,可不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