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就汤下面

    天空中的云很浓，像一块块发酵好的面团，又厚又软。www.yayishu.com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鱼跃花海”又出摊了。

    长条折叠桌边上配着小马扎，高塑料凳围着巨石一圈，矮塑料凳则摆在大柳树的树荫下。这样一来，同时招待三十个客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於雪在小黑板上用粉笔整整齐齐地写出几个字：无糖绿豆沙，3毛一碗。

    思索片刻，她加了一句：不含蔗糖。陈皮丶贡菊丶罗汉果精心熬制。润肺清火。

    “啧啧！”李芬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提着一个巨大的红蓝相间的塑料篮子，一脸赞叹地说道：“要说干事业，还得是於经理啊！这三天不出摊，又开发出新产品了。无糖绿豆沙，真新鲜。来，给我来一碗，尝尝鲜！”

    “李阿姨！”听了这话，兔勉忍不住了，“我们这是开门做生意，你总不能老是蹭饭吧？”

    “谁说我是来蹭饭的！”李芬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枚一元硬币，往桌子上豪迈地一放，“来，小姑娘，收了！给我来一碗这新鲜玩意儿。无糖的，尝尝鲜。再来，两张半饼，打包，我一会儿带走。”

    “两张半？”兔勉一楞，没有收钱，“我们这儿的饼都是整张出售，半张？不卖。”

    “半张为啥不卖呢！我这富馀一毛钱，不想要钢镚了，就不能换成半张饼？”李芬理直气壮地说。

    “这半张饼怎么算钱呢？”兔勉有些着急。

    这些日子，兔勉一直在用小木棍当算筹，细细算出了数字3的倍数，反覆记诵，终於将它们牢牢记在了脑子里。还好，她庆幸摊子上的食物定价都是三毛，自己只要背过，就不会搞错。这样，她就可以多帮於雪干活。可是没想到，今天一开张，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个人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呢。

    “一张饼三毛。半张，你说是多少钱？”李芬嘿嘿一笑，“切小点儿不就完了。不亏本！”

    “一张三毛，半张……”兔勉的算数本来就有点儿不灵光，被李芬的话一绕，急得手忙脚乱，掐着手指头，满头大汗。

    “好啦，兔勉，你李阿姨说的也没错。你别算了，去给李阿姨多盛点儿吧。”於雪看出李芬s一心要占这个便宜，也不想让兔勉太过为难，索性就这样，送个顺水人情给老下属吧。

    “於经理，咱把话说敞亮。我是真心来给你捧场，给你助威的。”似乎是觉察出了於雪的心思，李芬反倒要起面子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干了这么多年商业，这零头丶添头，从来都不能太计较。要让顾客觉得实惠，才会多买。薄利多销嘛！”

    说的也在理，於雪点头。

    见於雪肯定，李芬更是来了精神：“你应该灵活经营，让饼化整为零。这饼是软的，你那铲子一使劲，它不就是两个半张饼嘛。你这半张饼，应该是一毛五。但这五分钱钢镚找着麻烦，拿着尴尬，用着不便。你要么少切点儿饼，要么少收点儿钱，让这半张饼变成一毛钱，跟那九毛钱凑整，刚好一元。你把利润让出来，顾客就会想着去多买这半张，你也省得找零了。”

    “谑!”於雪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要不怎么说是咱们公司的资深售货员呢！李姐，你可真行！”

    被於雪这么一说，李芬顿时骄傲的不行，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她得意洋洋地一跃，来到了於雪的小黑板前：“於经理，以前你是上级，很多话我这下属不便说。但现在出公司了，你就当我是个老姐姐。你这老姐姐想指点你一下，你看可以吗？”

    “那敢情好啊！李姐，有什么高招，都教给我吧！”於雪爽快地说道。

    “你这价目表，标了跟没标一样，这一串数字3，看得人眼晕。”李芬一指黑板上的标价，“我找工作的时候，他们教了我一个新词儿，叫‘无效信息’。”

    “啥是‘无效信息’？”兔勉感到好玩，追问道。

    “就是说，你们写了这一大堆，没什么实际效果。你无非是想告诉顾客，这里有什么样的商品，每一种商品的价格。不过你这里卖的都是三毛钱，你说这么多，还不如直接说，‘全场三毛，任意挑选’。”

    哎呦，於雪心中一动，你还别说，这李芬有两把刷子。

    “我就实话实说，於经理，在招揽顾客上，你爱面儿，张不开嘴。这丫头，能豁出去，能张开嘴，但她现在嘴笨，还得学。与其就这么干等着顾客上门，你们不如把选择的权力，交给顾客。”

    “什么交给他们呀？我们又没拿什么？”兔勉不解。

    “‘任意挑选’，这一句话一出，顾客就有了主动权了。不是你卖给他们这样丶那样的东西，你定价三毛；而是，我这儿所有的东西，横竖都是三毛。顾客走过路过，有兴趣了就随便看看丶选选丶挑挑。喜欢什么，买什么。这样，他们就觉得，不是你给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拿的。用时髦话讲，‘顾客就是上帝’了，上帝们爱吃不吃，想吃啥，就买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