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江柳南便动身离宫回府。

    同秦酒忆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

    江柳南不是喜欢无缘无故找别扭的人，他其实很会自己疏导和调节情绪。只是这几日，他的心情都实在是有些烦躁。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是什么原因。

    封后大典的将近，如同一把明晃晃的刀刃悬在江柳南的心头。那是一道无论他如何劝说调整自己，都迈不过去的坎。

    他明白，这也是处在他与秦酒忆之间最深的那道隔阂。

    可江柳南自知，他对此毫无办法。对于没有办法掌控的事情，他一项都并不想去自寻烦恼，做过多的无谓思考。但在这件事上，江柳南却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燥意。

    回府的路上，还没出宫，他便听到一阵乐器的声响。江柳南不禁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看。

    那是宫中乐坊的技人们在排练曲子。悠扬的乐声在殿中响彻着，使得整片区域的空气里都洋溢着喜庆而愉悦的氛围。

    江柳南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神呆滞地向外望着。

    小凛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控制马匹放慢了点速度，来到了车的侧方，挡住了江柳南看向一侧宫殿的视线：“丞相在看什么呀？不过是些乐人们在排练，有什么可看的。”

    “这些乐人排练的曲目是为了封后大典而准备的吗？”江柳南面无表情地问道。

    小凛一怔，看着江柳南笃定的眼神，知道糊弄不过，只得点头道：“是。”

    江柳南没再说什么，只是放下了帘子，继续坐好。

    小凛是知道内情的人，他猜得到江柳南的心事。看着帘内映出的那个有些落寞的身影，他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正欲掀开帘子，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江柳南，那帘子却先一步从里面被掀开了。

    “小凛，你当我的侍卫，也不少年了吧。”江柳南直视着小凛道，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面对江柳南突然开始的话家常，小凛一下子猜不透他的目的，只呆愣愣地点了点头：“是。小凛跟着丞相，已经有近四年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心腹。”江柳南勾了勾嘴角，“可是小凛，你敢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忠于我吗？”

    小凛答得很快：“那是自然，小凛一直都忠于丞相。”

    江柳南眨了眨眼：“那你敢说，你从没有瞒过我什么事情吗？”

    “自然……没有。”对上了江柳南的视线，小凛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

    江柳南垂下了眼眸，摇了摇头。

    在小凛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他淡淡开口道：“可是皇上把他和你从前的故事，都告诉了我呢。”

    话音刚落，小凛的表情就僵住了。他弱弱地开口道：“皇上他……他说了什么？”

    “从你们的初见到现在。他说了全部。”江柳南道。

    江柳南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凛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慌张而后变为恐惧，最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嗫嚅着道：“丞相……丞相你听我解释。”

    “嗯。”出乎小凛的意料，江柳南答应得极为爽快，“你解释吧，我洗耳恭听。”

    小凛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

    他的主人都已经全盘招供了，他还能如何解释？

    顺着江柳南探究的目光，小凛从对方眼瞳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欲哭无泪的样子，最后勉强地挤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这并非我本意，都是皇上让我瞒着丞相的。”

    江柳南森然地看着小凛，阴恻恻地笑了笑。

    小凛感到一阵凉意自脊椎骨里窜了上来，他咽了口口水，道：“丞相别生气，小凛认罪，请丞相责罚。”

    江柳南幽幽地道：“哦？那你觉得该怎么罚？”

    小凛低下了头，开始苦想了起来。

    两个人正聊得起兴，车乘却突然停了下来。

    拉车的马停驻得过于突然，整辆车向前颤抖了一下，江柳南赶紧扶住了车窗旁的扶手，稳住了身子。

    小凛赶紧猛扯缰绳，刹住了马匹。

    江柳南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这里还在皇宫内，宫人们都训练有素，怎么会有人敢随意冲撞他的马车？

    小凛控制马匹向前走了些距离，而后使马顿住了脚步。他转过了头，看向了江柳南。

    他的面色极为难看：“丞相，前面是……”

    “哟，这不是江丞相吗？”

    那道女声在空旷的地方回荡着，显得格外的尖锐。

    江柳南几乎是即刻就分辨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他漠然道：“不知黄姑娘为何要拦臣的车乘？”

    “哦？怎么能说是臣女拦了丞相的车乘呢？明明是丞相挡了臣女的轿子呀？”黄月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