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残花败(一)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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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当年的那场冤案,她还有可能坐上皇后的宝座,因为三皇子刘裕当年要册立的正妃——
是她啊。
车已行过太平巷,两侧华屋耸立,颇有遮云敝日之感,涌来一种千年岁月和万般情韵,尽日风华看不足。
卫兖平日居住的曲苑在卫府的不远处,义伦径直将马车停在曲苑,而不是卫府。曲苑敞丽,规模并不小,掩映在山水明净,揪槐桐杨的浓荫之中,然时值冬日的话,却是万分地枯败。
庑顶粉墙黛瓦,有几分江南风情,凌眉原本绷着脸没什么心情,看见曲苑倒是稍霁。
凌眉刚下马车,义伦就道一声“恭贺”离去了,似乎不愿与她多待半刻,车轱辘声愈行愈远渐渐消散。澄黄的灯火在大门被开了一半的时候倾泻下来,顺势还探出一个脑袋,瞧见是什么人后,面部顿时也光亮起来——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这声叫喊冲破雪夜的死寂,由风雪裹挟着怼到曲苑内院,声声回荡,似乎有什么东西将颓气扫得一干二净,连凌眉那份不安的心也被抚慰了。四行风灯从曲苑涌出,将曲苑门前烘得亮如白昼,在这群朴素衣衫的下人们中只有两位不那么一样:
衣着鲜亮,穿的都是柳软束腰长裙,头上绾的如云的发髻,发间穿戴的饰品都绝非是凡品,眉目间含羞怯怯,眼角也有几分欣喜。
两人恭敬地向凌眉行了礼,上前要来扶她:“夫人,咱们进屋去吧,外面冷,别冻坏了。”
凌眉隐约猜出她们的身份,任由她们扶着她进去。曲苑内的下人对待凌眉毕恭毕敬,一会儿奉茶,一会儿添炭,甚至又叫人重新做了点心端来。
凌眉轻敲了下松竹梅花梨木小几,淡淡地望下这一屋子的一人,他们这份凝重的神态开始让凌眉猜测起卫夫人生前是个怎样的人,暴戾?温柔?
凌眉吸了一口气,挥退了旁观的下人:“不用服侍,下去。”
众人退出,凌眉看见那两个女子起身也要退走,出声道:“等等。”凌眉指了指那两女子,“别看了,就是你们两个,待在这儿,我有话要问。”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乖静地待在内堂,不敢与凌眉相视,凌眉则是摆手,“你们坐下罢,我也不是要问罪,就是谈谈近况,拉拉家常。”
“夫人有何事问?”两名女子这会儿仍是不敢坐,凌眉看了她们一眼,心想算了,毕竟现在举动太过,反倒引人生疑,就改了语气:“你们与我讲讲…那个…府上或者京城里发生的事罢。”
着绿裙且比较高挑的女子忙道:“除了圣人的事,京中也没别的事,都是老样子,府上的话…夫人不在,事情都交给曲水阁的那位娘子了,倒也妥帖,自从夫人出事后奴和水袖就被放在前院,后院的事也是接触不得,使君是何意思,奴婢也不敢多问…”女子看了看凌眉的眼色,“感觉…是有意抬举曲水阁的那位,夫人可要放在心上,莫让人钻了空子。”
凌眉闻言,眉头一皱,不解道:“曲水阁的那位?”
水袖心直口快:“夫人您是不知道,她仗着有使君的宠爱,那是嚣张拨扈姿态做惯了的,昨儿个烟云姐姐只是忘记把石廊的花捡干净,她就让烟云姐姐在她房里跪了一整日,现下也好没好全,听着夫人回来,烟云姐姐心急,拖着病体就来看您,平日里对夫人房里的人可没少苟待!她就料定了夫人不回来了,拿自己当主人了。”
凌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原来她还以为这两人是卫兖的妾,没想到是卫夫人的随身婢女,看起来应该对卫夫人很忠心。
凌眉故意装起严厉的样子:“太不像话!”
烟云和水袖俱是被吓了一跳,语气弱了下来:“夫人,您怎么了?”
“怎么了,没看见我在为你们抱不平吗?”凌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们不生气吗?”
两人脸上古怪到不太自然的神色又让凌眉心里犯起了嘀咕:不…不对吗?我演太过了?
烟云劝解道:“看来夫人被水袖夸大其词的话气到了,夫人莫信她,水袖就是心疼奴婢,想有人帮奴婢报仇罢了。”烟云转头又瞪了水袖一眼,“这种事情怎好拿出来说,扰了夫人的清静,还不求夫人莫怪。”
“什么嘛,夫人您每次都不在意这些,才让那文娘子骑到我们头上来的,虽然您常说做女人的都不容易,要互相体谅,可是您瞧她不容易,她却觉得您多容易似的。”
水袖依旧不肯服软,但凌眉却从水袖的话听出来,卫夫人应该是属于温柔挂的,怪不得刚才她那番表现,烟云和水袖的表情会如此古怪了…
凌眉已经打算息事宁人:“行了,烟云水袖,你们都不必再说,让我自己想想。明日你们两个回到后院来伺候我,你们两个我是用惯了的,想必卫兖也不会说什么。”
凌眉往远处望去,只有雾雪朦胧的凄迷和寒烟袅草的冷寂,被一并封入这冰凉的微澜中,寒冷砭人肌骨,堪堪才睡下。
宝元二十六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