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经验的容颜。

    他步调沉稳地走过卓炎身侧，被对方倏然捉住了手臂。

    卓炎的眸子深深凝在一起，仿佛寒冬中奋力燃烧的焰火。

    “沈郁，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卑劣龌龊——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但从此之后我会如影随形地在你身后。”

    “无论你走到哪，都摆脱不掉我的身影。”

    “我看上的东西，绝不会放手。”

    他发表了一番无能之人的狂怒，自己都觉得是那样拙劣可笑。他想过沈郁愤怒无奈，一瞬间设想了几十种沈郁的表情。

    然而沈郁的情绪却没有任何起伏，他望着自己神色平静而悲悯，仿佛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辈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幼童。

    “那我走了。”他只是这样轻轻说。

    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或许根本不相信他会做到一样。

    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在自己怀里软语温存的人，明明已经会向自己撒娇表达委屈的人，转瞬间就如同流沙一般，在无法闭合的指尖匆匆流逝。

    一干二净。

    他只是逞凶斗狠地嘴上威胁沈郁，实际上根本不敢像自己说的那样跟随。

    是他做错了事情，他不敢再得寸进尺地强求。

    他并不擅长追踪之术，可偌大的卓家能人大有。

    只需等上几个月，等沈郁不那么生气——或许等他遇上了什么麻烦，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装作一个只付出不求回报的痴情人，再哄他心软。

    恐吓沈郁的所有话里只有一句是真的。

    他绝不会放手。

    苦闷多时，卓炎强打精神叫谢山陪着鹤翁乘车慢性，自己则御着来时两人共乘的那匹马，信马由缰准备散散心。

    识途的骏马不需驱策，自己缓缓在官道间穿梭。

    卓炎走马观花，路过每一个商摊眼前都会闪过阿丑羞涩又惊喜的眼神，他好像从来没有走过，近在眼前。

    ——可不就是近在眼前！

    长身玉立的公子带着竹篾编制的斗笠如同孤松一般立在城门口卖糖人的老翁铺子前。

    卓炎猛地勒住缰绳，生怕靠近的马蹄声惊到了那人。

    他摒住呼吸，悄声探听着。

    沈郁难道是……想买糖人？

    “劳驾老翁，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鸣鹤县。”老头捏着气囊，手里的糖球逐渐变出圆鼓鼓的肚子。

    “那出城之后该如何走？”

    老头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往哪去不就朝哪走？”

    沈郁又愣了傻乎乎地反问：“那我该往哪里去？”

    “我知道你往哪去？”老头暴怒了，“不买东西别挡着路，走开走开！”

    沈郁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自己听来都羞愧无比，被老汉一驱逐连忙加快步伐走出了城门。

    自身体与灵魂完全契合后，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青州上虞山，那是他该回去的地方。可而今还有诸多疑点未曾弄清，自己也并没有完全恢复昔日的修为。

    沈郁知道，他不能回山。

    然而除了上虞山，他竟无处可去。

    日光骤然阴沉，情绪低落的沈郁错愕地抬头望去，原来不是乌云遮蔽，而是面前站定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

    卓炎手里颤巍巍捏着一个肥嘟嘟的糖人递过来。

    “我、我叫卓炎，家住豫州，明、明年就加冠了。”

    “家里有三百七十八间工坊，九州各地都有产业，家父性情和善从不与人为难，宅院也很多……”

    他无厘头地堵住沈郁说了一堆，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这位公子愿不愿意到寒舍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