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鬼使神差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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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夜雨》 

    青罗看着他,似是在看个陌生人。

    谢治尘找到他要的卷册,转过身,在书案后坐下,仍是未看她,只冷冷一笑,唇角勾起讥嘲的弧度,“公主想再嫁个状元郎么?可惜没机会了。”

    青罗气得发晕,伸手在圈椅椅背上扶了一把,勉强站稳。

    谢治尘听见椅脚擦过地砖的动静,心尖一颤,抬起头,见她安好才松了口气,随即瞥见她脸上的红痕。

    青罗心道话不投机,不欲再与他争辩,缓了缓,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要走,不料被他从后攥住了手腕。

    谢治尘低头望着她,脸色阴沉得如同拂晓的霜天,他抬起手,想抚摸她受伤的面颊,指腹即将触及肌肤的刹那,又被火燎了似的收回。

    “是圣上?”

    青罗偏头躲开,未出声,便是承认了。

    谢治尘放下的那只手紧握成拳,眼神阴鸷,“为了弓之慎?”

    青罗淡然道:“与大人无关。”

    谢治尘攥紧她的手腕,垂眸望着她依旧纤细的腰身,沉默良久,忽问:“公主的孩子,日后认何人为父?”

    青罗眼皮一跳,侧过身去,没看他,仍是那句话,“与大人无关。”

    谢治尘目光上移,落在她洁白柔软的耳廓,定住了似的,半晌,鬼使神差地俯身,衔住了那枚软玉似的耳垂。

    青罗吃了一惊,霎时间,只觉耳根酥痒,灼热的鼻息盈满脖颈耳后,连带着一侧面颊又热又麻。

    僵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回身的瞬间,犹带红痕的嫩颊擦过柔软的唇,她下意识地皱起眉,极轻地呻吟了一声。

    谢治尘急道:“臣弄疼公主了?”

    青罗抽回手,退开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一身家常的圆领白袍,因病过一场,又清减了些,玉白面容上,一双黑不见底的瞳仁静寂幽深,仿佛氤氲着拨不开的愁雾,叫人不忍苛责。

    谢治尘怔怔凝住她红得滴血的耳根,醒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即有些发慌。

    青罗做梦也未想到,有朝一日会对他说出这一句,“大人请自重。”说罢,稍稍提起裙裾,转身跨过门槛。

    谢治尘叫住她,“公主莫忘了对臣的承诺。”

    青罗脚下一滞,没转身,匆匆离去。

    谢治尘的脸隐在暮时的阴影中,一颗心直直往下坠,他今日唐突了她,她恐怕不会再来了。心底这般想着,知错,却无悔意,只怅然低头,望着空掉的掌心。

    冯谙端来一碗索饼,等了又等,不见他有动箸的意思,忍不住催道:“阿郎,再不吃该凉了。”

    谢治尘这才吃了一口,只一口,便又放下了。

    冯谙打量着问:“可是不合胃口?”

    谢治尘翻过一页书,随口道:“今日又忘放盐了?”

    冯谙奇怪地挠挠头,出锅前他尝过,正好。阿郎又一向口淡。

    他取来盐罐,挑起一勺,兑入茶盏,“阿郎尝尝。”

    谢治尘浅抿一口,怔了怔,随即了然。

    冯谙担忧地望着他,“阿郎,小的去请大夫。”

    谢治尘放下茶盏,沉声道:“不必,过几日就好了。”

    青罗出了谢宅,面上仍有些恼怒,他几时成了这等浮浪轻薄之徒?

    春杏打着灯笼跟在一旁,晕黄的灯焰下,尚能看出她面色越发红了,还道是伤口恶化,立时急得想叫薛虎去请杜如珩。

    青罗只道没事,不肯多说,被她打量得受不住才道:“方才不慎用手挠到,回头擦上药即可。”

    春杏吁出一口气,嘀咕了一句,“奴婢就该时时看着公主,伤在颜面,留下疤痕可不好。”

    青罗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想不通谢治尘为何支持皇帝废除常科,抑或反对过,没用,只得顺着圣意?

    弓之慎虽则大难不死,然无端蒙此劫难,省试高居榜首,又未能登科,终究有些心灰意冷。

    他决意返乡,因顾虑尚欠她好些银钱,竟想留在长安还完债再走。

    青罗哭笑不得,问他还乡后有何打算。

    他道想找间私塾,谋一份教职,一面继续读书。

    青罗闻言甚是欣慰,君子便该如此,身处危恶,而不堕青云之志。

    长安如今乃是非之地,她赠他盘缠,叫他近日便启程。

    弓之慎无论如何不肯收。

    青罗正色道:“弓郎君当知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周世悯身后之人尚未查清,焉知不会再生波澜,藏身我府中亦非长久之计,离开长安才可永绝后患。”

    弓之慎略作思量,抿唇不语,却是一揖到底。

    青罗心知他已明白,不再赘言,只道:“钱财于本宫而言只是身外之物,弓郎君若有心,大可好生精进学问,日后报效朝廷,造福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