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在夜色中闪烁，映照出老人闷沉沉的表情和直勾勾的眼睛。m.wangzaishu.cc

    半晌老人垂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

    自从有了渊待在身边以后，言明醒过来总是能听见极动人的鸟鸣，和渊身上那一股温柔缱绻的芳香。

    在野外醒来时或许渊已经准备好食物，又或者脑袋枕着他的大腿，言明很喜欢那种时刻。

    无论是甜美的梦又或者恐怖的梦，在醒来感受到渊的瞬间，一切都不重要了，没有其他或彷徨或不安的想法。

    这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在我身边，真好。

    已是迫不及待要与对方相拥，甜蜜的拥抱让一整天或悲或苦都不那么难熬。

    言明从来不会痛苦，他所有的苦恼都来自于这双美丽却无用的眼睛，他分不清也看不见日夜变化，花开花败。

    但言明从不会为此苛责自己的双眸，他只极温柔的抚摸，爱怜着自己的眼眸无法视物。

    言明第一次产生类似于，要是能看见就好了的想法，是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的神明长什么样子。

    渊是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只用耳朵听不够，只用鼻尖闻不够的存在。

    今日好像起的有些晚了？

    言明不确定，他听见耳边有细碎的哭声，这声音他听过。

    不知哪来的狗竟是蹲在窗前痛哭。

    言明恍惚坐着，鼻尖那股一直围绕着他的味道不见了。

    他慢慢伸手摸索自己胸口，空空荡荡。

    那枚玉佩不见了。

    玉佩不见了！

    “嘭——”

    老者听见动静连忙侧头，“言大人你怎么出来了？可是饿……”

    “咻——”

    长剑被猛地拔出鞘，言明看不见，无神的眼睛微侧着，左手藏在袖中不断颤抖，但拿剑的手极稳，像是面对任何一个恶鬼邪祟一般稳当，“还给我。”

    老者被吓得跌坐在地，声音恐惧，“大人……我、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啊……大人……”

    言明慢慢抬头，眉毛蹙起又压平，像是痛极了又忍耐着，“还给我……”

    老者手一抖，隐约间像是在那双如星般的眼眸中看见了血色泪意，居然心虚的不敢再看，沉默了好久才道：“老夫不能给你……”

    剑尖向前一寸，言明垂下头，那双无神的眼睛像是在注视老人。

    老者颤抖道：“大人，有一位神医能医治我的儿子，我便拿那玉佩换了些钱财……”

    老者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那玉佩若是昂贵，待我儿子如常人一般，我自然让他给您当牛做马，大人……您可怜可怜我……我年岁已大，怕不是命不久矣……”

    “我可送你儿子与你地府相逢，你不必担心他在世上活的不好。”言明打断了他的话，“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否则……”

    老者吓了一跳，心中却并不觉得言明能做出什么，他一把年纪看人最准，知道言明不会为了玉佩杀人，知道这是个性子软的。

    言明一脚踹翻老人，猛地抬起剑尖刺向老人的手掌，将那手掌扎于地面，在老人声嘶力竭的嘶吼中，几乎咬着牙，几乎含着恨，“否则我就扒了你儿子皮。”

    老者被吓住了，没想到一个玉佩对方却如此在意，顿时涕泗横流的求饶。

    “大人，饶命啊大人！我是瞧见通缉令上通缉着您呢！上头说若是带不走人拿走你的玉佩即可，我只拿了玉佩……”老者连连求饶。

    “通缉令？”言明声音虚弱的反问，“昨夜那张……识字的纸？”

    老者有些心虚，额头全是冷汗，讪讪道：“是……那……那玉佩我已不知去向……是一个黑衣人将其拿走的，大人……您……您大人有大量……我用那玉佩换了二两银子，你若是……”

    言明恍惚想起昨夜那几分怜惜，他慢慢抽出自己的剑，连盲杖都没有拿迈步往院落外面走。

    走的已是有些远，但异于常人的耳力依旧听见了迎风送来的几个字。

    “真是个疯子……”

    言明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所救之人很多，其中不乏这些忘恩负义之辈，他从不在意这些。

    天空中雷声阵阵，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言明踉跄一步用剑撑住身体，下意识抬手按向胸口却摸了个空。

    他所救所怜之人，将他所爱之人用二两银子卖出去了。

    他早知人性丑陋，此刻若是他受到背叛，想到那人是为至亲之人或许还想着此人无路可选。

    可他的愚举受到伤害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神明。

    言明从不在意自己受到背叛，因为他从无信任，可他所爱之人怎么能受到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