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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水缘》 

    短短几日内,年轻的天子同时收到了保守派和革新派不胜枚举的奏本。

    保守派以许渊为题,参奏魏巍多年培育朋党,结党营私。不管真假,黑白颠倒着让御史台的亲信写了一本又一本奏章。

    革新派则以刘理为中心,指责保守派官员利用职务中饱私囊。魏巍从大理寺盗来的卷宗是最大的证据。

    上面罗列了大理寺少卿威逼商户,收受贿赂的详情。魏巍第一次过目时,就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耿忠。

    许渊当时犹豫道:“要不把你岳丈划掉?”

    魏巍哪里肯。他一生磊落,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从不做昧良心的事。耿忠做了违德的事,该有这一遭。

    这便给保守派留了一丝缝隙。近日驳斥参奏的他的本子数不胜数,刘理甚至拿耿忠之子破格入国子监说事,于早朝指责他以私废公。

    这是被皇帝叫来私谈的导火索。

    太极殿的偏殿里,魏巍立于下首。年轻的天子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本,眉宇间压起阴霾。

    新政实施将近一年,除了稳定社稷的理想抱负外,更多的是纵横寰宇的政治野心——一朝天子一朝臣,换掉前朝老臣,组织自己的一帮人马。

    新政无疑是块试金石,改革弊政的同时,还能制衡朝野。两派的纷争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发展得有些拿捏不住。

    他之前就做过最坏的打算,若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只需要献祭这个牵头人。

    于是他看了一眼魏巍。

    “新政处处受阻,爱卿可有良策?”

    魏巍问道:“敢问陛下,阻从何来?”

    新政伊始,他就持起了统领的旗帜,那些碍事的人自然以他的雷霆手段驱除干净。一路走来,巴结谄媚之人不少,可得罪的人也不少。

    之前从未见天子半筹不展,如今反问起他,不得不让魏巍确信——陛下对新政也有动摇的心思。

    从私下召见他的次数减少开始,就已经出了问题。

    威严的君主自然不会正面回答他的话,话锋一转道:“朝廷上刘理的参奏,朕替你挡回去了。眼下又无旁人,有什么冤屈,但说无妨。”

    这无疑是施压,也是试探。

    天子本就多疑,朝野上三人成虎,难免产生嫌隙。

    魏巍回道:“卑职不知此事,商人之子不许参加科举,若能进国子监,想必费了不少周折。臣有大理寺少卿徇私的文证,其中包括和耿忠私相授受的往来记录。此人是卑职是岳丈,臣若假公济私,就不会参奏。可见背地里运作的,另有其人。”

    他轻轻松松把矛头指向刘理,此间道理,手眼通天的皇帝岂会不知。

    “朕怎么看,不重要。爱卿一人如何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满朝文武信服,如何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人们不会相信真相,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谈及此,天子总算把窗户纸捅破了。

    “眼前形势,于新政不利。何止朝野,民间流言穿得满天飞!”

    皇帝提及的流言,魏巍也知晓。他自诩清正,从不在意。只是自汪琳去世,汪家与相府再无走动,即使汪子元也一避再避,关系确实生分了不少。

    “百姓最爱嚼人舌根,汪琳之死与新政有牵扯,即使与你无关也瓜田李下。他家女婿中了进士,这在他们口中成了你掩饰暴政的遮羞布,说你是心虚自责,才做了手脚包庇他高中!”

    “身正不怕影子斜,臣未做过的事,无需解释,更不会心虚。”

    “可朝中同僚找汪子元求证,说确有此事。”天子轻轻拿起奏本,重重放下。

    此话一出,饶是魏巍也愣怔。天子示意魏巍过目,这是汪子元的奏章,也是他的忏悔书。其中洋洋洒洒写下魏相对汪家的愧疚,以及科举场上的徇私舞弊。言真意切,字字泣血,恳求陛下宽恕。

    魏巍轻轻合上奏本,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自王司空出山后,被新政打压的保守派势力不断反扑,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他来不及多想汪子元的背刺,只听见皇帝的埋怨。

    “眼下稳住舆情才是重中之重。你说该如何应对?”

    “卑职不知。舆论纷扰因新政而起,闹成这般田地,臣任由责罚。”

    天子等的就是这话。他不是没主意,只是需要魏巍把他抛出去的球再踢回来。

    他要他离开一段时间,暂避风头。等舆论消了,再回来主持大局。

    魏巍急道:“臣若一去,新政何人能抗?”

    他并非贪图京城富贵,只为改革担忧。皇帝的私心他不是不知,明面上为他考虑,实则是要安抚势力强大的保守派,拿他略施小惩,开一次刀。

    毕竟之前魏巍裁决了阻碍改革的保守势力,这回他受些委屈,才能平怨,也是天子平稳朝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