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指认(二)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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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靥闻言一怔,说有不好,说没有也不好,便只紧张的看向皇后。而青靥的这个动作着实也引起了皇上的主意,他饶有兴味的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嘴边暗含冷笑,却不发一言。皇后自是尴尬,皱眉斥道:“太子问你,你说便是,照实说。”
青靥低下头去,双眸溢满惊恐,断断续续道:“奴婢……奴婢不知。”
皇后又要发话,却被皇帝打断,冷瞥青靥一眼,问:“你方才说林歌嫁给朕之后仍与殷启遥见面,那朕问你,他们见面在何时、何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在殷启遥行刑前不久,端丽皇后曾去牢里探望过他一次,但端丽皇后并未让奴婢陪伴左右,因而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青靥深垂首,声音低如蚊蚋,却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在场诸人的耳朵里。
众人屏息凝神,小心翼翼探查皇帝的脸色——见他面色发青,牙关紧咬,两眉紧紧攒在一处,两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拼命压制即将从身体里爆发的怒气。
“当时看管殷启遥的狱卒呢!叫过来!”
高演忙上前应声:“臣这便去查查看,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陛下莫要着急。”
皇帝略点点头,高演欠身后退几步,离开福宁殿。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空气中有令人窒息的停滞感。皇帝眉头深锁,怅然盯着殿外,一桩桩往事纷至沓来,充斥了他的整个心思,让他暂时无法专注于眼前的混乱景象。
她去找过殷启遥?他们说了什么?同生共死、相依相偎的誓言?她心甘情愿的随他去死?可笑,太可笑了!殷启遥被斩首的第二日,他在柔仪殿发现了林歌奄奄一息的身躯……她长发如云分散,光华如缎,像一淙清泉,迤然流淌,美的便如他初次见她时,于樱花林中回眸一笑,顿时天地、花草皆黯然失色,她便是此间唯一的风景,粲若明珠。从那时起,他便立下誓言,此生此世,一定要娶林歌为妻。然而就是这个他至始至终萦绕他心尖的女人,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去死?既然生是她无法把握的,那起码死,是他无法掌握,无法去控制的……她在他怀中,身子逐渐冰冷,对太医们的救赎无动于衷,以那样决绝的姿态赴死。她最后和他说的话,竟然也只是请他给慕容恪一条生路,是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么?
皇帝的眸色渐渐冰冷,心也渐渐僵硬,嘴角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冷冰冰的朝慕容恪投来,心中因他母亲而始终残存的一份柔情,终要消失殆尽。
“陛下?谨儿去殷启遥的府邸查找时,在墙壁后的一层密格中找到了一些……东西,陛下要不要亲眼看看?”皇后试探问道。
“拿过来。”
“是。”皇后转身对慕容谨说了几句话,慕容谨领命而去,不多时捧回一个银制的小盒子,在皇帝面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封白底黑字的信件。
皇帝蹙眉看他一眼,伸手将信件取出,展开,待看清楚信上字迹与所写内容之后,登时气的把信揉作一团砸到慕容恪身上,怒道:“你自己看!”
饶是如此,还不够平息皇帝心底的怒气,又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摔碎了几个花瓶,踢翻了几座几案,那刺耳的炸裂声在福宁殿中尤为清晰,却也因此更显孤寂。皇帝终究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反常的哈哈作笑。皇后见状忙上前搀扶,却被皇上不耐烦的一把推开:“滚!别碰我!”
皇后识相的没有再动,在不远处站定,以防皇上再做出什么激烈的行为。
慕容恪默默然待皇帝安静下来,捡起他身前被团成一团的信件。纸张被刻意的做旧过,上面的字迹亦是他母后的笔法,墨色消退,但还是能轻轻松松的看出内容——若不是知道沉容窃走《毛诗》,他可能也无法确定此信真伪。
如他所料,此信指认慕容恪是殷启遥的亲生儿子,并且请殷启遥全力支持慕容恪,将来助慕容恪登基。如此一来,便触及皇上的两重心病,一是对慕容恪身份的怀疑,二是感到慕容恪对自己皇位的威胁。
当年殷启遥鼎立扶持慕容恪,为此皇帝不得已早立太子。殷启遥是天下难得的将才,当年金兵屡犯,大周危机四伏,然殷启遥拒不出兵,以“攘外必先安内”为名,要皇帝早立太子,以安众人之心。皇上原本就对殷启遥多有忌惮——不仅是因为林歌,最重要的是殷启遥声势太旺,号为“天胜将军”,每次凯旋而归,百姓皆焚香跪地而接,视之犹若神明。皇帝立慕容恪为太子之后,殷启遥立即带兵出征,不出一月便击溃金兵,收复失地。英勇事迹传回京城,不仅百姓,便是朝中官员也都叹服不已,一方面称赞殷启遥的为将之才,一方面又说是太子福德深厚,萌荫国朝。
皇帝对殷启遥早起杀心,亦连带着不喜太子。
“太子以为,这信中所言,是真是假?”皇帝亦不顾形象,箕踞而坐。
慕容恪笑,“儿臣不解,这样一封关系厉害的信,为何殷启遥阅后不直接毁掉,反倒要放在银盒子里?难道是等着后人去找?儿臣愚钝,实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