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周营内，沈鸿轩将沉容的意思转达给慕容恪，不过隐去了沉容与完颜真漠暧昧的一节。

    慕容恪闭眼静默良久，似乎并未太惊讶，而后惨淡笑了笑，问了这么一句。

    沈鸿轩沉痛一叹，“是的。”

    慕容恪走到营帐外，看那寥寥青天，水洗一般的碧色，眼眶酸涩发胀，却终究，没有任何的泪水落下。

    跟着出去，沈鸿轩静立在他身边。

    “殿下，”沈鸿轩想到那一幕，转了转酸涩的喉咙开口:“如今国不国、君不君、臣不臣，实在也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等日后安定了，咱们再考虑也不迟。”

    慕容恪凄凄然一笑，目光流离，“你说，她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救她？”

    “殿下何出此言？！齐王狼子野心，若不是把控了沉容姑娘，殿下早带兵打过去了，又何至于对他步步退让！”沈鸿轩眼内出火，相当气愤，“沉容姑娘打算一死了结，殿下并不知晓，又怎能怪殿下无情？若她真如此想，那未免太不识大体，若不是如此想，殿下也无需自扰。”

    慕容恪伸手拍拍他的肩，俊秀的面容已不似当初白皙，棱角更加分明，眼神更加坚毅，少了几分锦衣玉食贵公子的味道，气质从容果决，举止干脆爽利，叫沈鸿轩看了，既心酸又欣慰。

    “我知道轻重。”慕容恪微笑，“我相信她心里有我。”低头沉思一回，苦笑道:“就算，她真的对完颜真漠动心了，那也是我的过错，我会补偿她。”

    沈鸿轩诧异，“殿下的意思是？”

    眼中一丝冷意闪过，慕容恪摇了摇头，“没事。”

    沈鸿轩心中不安。他看着慕容恪一点点长大，十分清楚慕容恪的脾性，越是看上去云淡风轻，便越是心中在意，而一旦在意了，便容易偏执。

    身为帝王，最怕的便是偏执，一意孤行，往往都不会有好结果。

    长叹一声，沈鸿轩向慕容恪作揖道:“殿下，若是沉容姑娘已经移情别恋，不如放手成全她，方不负她为殿下赴汤蹈火的情谊。”

    “移情别恋？”慕容恪一怔，久久回不过神来，眼神骤然一冷，“这种话也是你说得的？”

    “……”沈鸿轩愣了。

    “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慕容恪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齐国前番大损之后，实力已大不如前，陆陆续续的与周军交战了一个月，颓势已不能挽回。齐军本是大周的禁军，全部招安到慕容恪麾下，齐王亦被自己属下擒住押送到周营来。昔日的风流文人，一朝变作阶下囚，此情此景，实在令人嗟叹。

    齐王散衣弄发，手上带着镣铐，却仍旧一副桀骜神采，含笑之状似疯癫，目光触到天上去，睥睨众人。

    他被绑在木桩上，口中不知说着什么。

    慕容恪被沈鸿轩请到外面来，一眼瞧见，目光便是一沉，踱步在齐王身边停下，微微俯首道:“容儿在齐营那些日子，多谢你的照拂。”

    “无妨，无妨。”齐王大笑，“可惜她随金贼跑了。”突然又压低了声音，乖戾一笑道:“殿下为了大业，还真是什么都能舍弃呢……”

    后背一僵，慕容恪冷眼扫过去，“我不想杀你，你不要逼我。”

    “太子殿下不打算杀我？”齐王作吃惊状，“殿下宽宏大量，我佩服，只是，与其让我一辈子做阶下囚，不如给我个痛快更好。”

    慕容恪皱眉，“你很想死么？”

    “殿下，”齐王忽然正色，“我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但至少也曾是一藩的霸主，若殿下想封我一个爵位，将我困于那金玉所制的牢笼之中，倒不如杀了我。谋逆之罪有多重，我很清楚，当初发兵之时我便知道——不成功便成仁，我不畏死，我只畏苟且活着。更何况，殿下要留我活口，如何安定天下人惶惶之心？又如何跟你那皇帝父亲交代？”

    慕容恪沉默，他也不知能不能再见父皇。

    “若殿下真有心，放过我几个孩儿吧，尤其是长州。”

    “他？”慕容恪心有不悦，陆长州对容儿所做的事，他仍是耿耿于怀，若非秦菁岚相救，只怕容儿性命难保。

    “长州年少气盛，做事欠考虑，还请殿下不要和他计较。”齐王幽幽一笑，“殿下大可废了他的爵位，让他做个普通老百姓就是。”

    忖度良久，慕容恪答:“我力保他性命，只是最后如何，还是得听父皇的意思。”

    齐王大笑，含笑看着慕容恪，压低声音问:“你那皇帝父亲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还不知么？”

    “什么？！”慕容恪愕然急怒。

    “还不是你那兄弟做的好事？”齐王满眼嘲弄，抬头望天，天光云影淡徘徊，竟觉十分舒心，“兄弟阋墙，父子反目，有趣！有趣！”说着大笑起来。

    慕容恪一把揪住齐王的衣襟，低声命令:“快说！”

    齐王毫不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