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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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更辛苦。”这话说出来像在恭维,不知为何,许久未与他见面,我竟会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应该是怕的,怕他回不来,又怕自己没能处理好朝政,怕他回来面对的是比离开时更严重的烂摊子。

    好像担心很多事,却又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你从前同我说,想要出宫去,如今还想吗?”

    他问得直接,我只犹豫了片刻就点头。

    他静默一会,面具下看向我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和纵容:“好,我会去办。”

    “陛下要废后了吗?”

    “为何废后?”他反问我。

    我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我是毒后,杀了太后与众多朝臣,恃宠而骄……而且陛下若想平息那些大臣家眷的怒意,给百姓一个交代,废了我是最好的方法。”

    在百姓与家眷看来,那些人就是我无缘无故杀的,是我性情暴虐。

    先皇将死,国丈造反,祁晏只继位半年有余若再出现太后勾结外族协臣子造反的事情,只怕朝廷动荡,皇位不稳。

    “读过前朝史书吗?”他突然问。

    “啊?”

    “世人将周朝灭亡归结于褒姒烽火戏诸侯,又说妲己牝鸡司晨祸乱朝纲才导致商朝衰弱。你觉得,我是周幽王还是商纣王?”

    “陛下自然与他们不同。”

    “将君主的无能怪罪于女子身上,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撇个干净,还能以此贬低女子。我若废了你,便是承认你是妖后毒后,可我知道你不是,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何必背此骂名?世间女子本就不易,我若判你有罪,只会让她们更加不易。”

    我或许没有真的了解过祁晏,也绝没想到,他心中是这样想的。

    “多谢陛下,”我露出笑,诚心诚意,“只是陛下要再想另外的方法平息民怒,会更难些。”

    “难也要做,不能污了你的名声。”

    那夜我们聊了很多,从前、现在、以后。

    他喝了点酒,仰靠在地上,手肘随意搭在支起的腿上,看向我的目光比酒还醉人。

    清酒、月色、暖烛,一下子将我拉回那个新年夜,他那个虔诚又深情的吻。

    “阿意,我好像从未对你说过,我最庆幸的是我请你做我的夫人。”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却看着手中的琉璃盏久久不语。

    “我也庆幸,陛下选我做了夫人。”

    他抬头看我,眼中带着醉意。

    “我曾因家中变故沮丧失落,将自己封闭起来,陛下找了许多事情给我做,明明不需要同我商议的事也会拿来问我的意见。我当初不知,后来想明白了,陛下是怕我一直沉溺过往,走不出来。”

    那些寂静无声仿佛沉入海底的日子,是祁晏在不遗余力却不让我察觉的将我拉住,等我自己慢慢地走出来

    我与他碰杯:“陛下,往后,请多多保重。”

    他弯了弯眼角,轻声道:“你才要多多保重。”

    ·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看见祁晏的身影。

    他亦没踏入后宫半步。

    槐安离开京都了,他还是不愿说这两年他与瑶瑶在北离的经历的事,仿佛只要他不说,那这些回忆就是只属于他们的。

    我问他今后想要做什么,他说做什么都行,赚九百万两银子。

    “九百万?”宝灼吃惊,“怎么可能会赚到九百万?”

    “是啊,怎么可能赚到九百万。”槐安也重复一遍。

    若不是我知道他曾经的身份,我真的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少年侠气的影子。

    送他出宫的人回来报,槐安去爬了城外的山。

    他在半山腰坐了许久,没有登到山顶。

    九月,我在吃芙蓉糕时,祁晏来了。

    他说:“阿意,可以出宫去了。”

    他看起来很累,面具下的眼睛满是疲惫。

    脚步漂浮,好似也没有休息好。

    似是不想同我多说,只说了句“保重”便离开。

    明媚日光下,我不知他转身时的那滴眼泪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是九月十二日带着宝灼趁着夜色离开皇宫的,离开时带走了一株栀子花枝。

    一路出城,直至离开京都,我回头看,仿佛能看见我刚嫁给祁晏的那几日,他在院子里嗅花,阳光落在他身上,宁静又美好。

    有不舍吗?

    肯定有的。

    我于一朝一夕的相处中清醒的感知到自己渐渐沉溺于他的温柔,不可否认,祁晏真的如君子般美好。

    可深宫重重,我总不能为了这一丝心动放弃我本该自由的一生。

    我喜欢祁晏,可在喜欢他之前,我得先爱我自己。

    我得先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