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从哪里听来的？”原烨微微蹙眉，手轻轻地晃着玻璃杯，杯中酒纹一漾一漾，像海潮般留下印迹，又稳稳退去。

    丁小酉很老实，和盘托出：“黑枣不是在祁允那里嘛，这些都是他说的，什么‘登封’、‘小极乐天’，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名词……”

    “他说的？”原烨又问，似乎在确认。

    “起先，他也是什么都不肯说，后来祁允想了点办法，把他吓得不轻，他抖了不少东西出来，但是说到‘登封’、‘小极乐天’，再怎么细问都不肯接着往下说了。烨烨，这些……你知道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原烨眼里透出一丝顾虑，“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应该没有，祁允那边没说。但是……”丁小酉右手轻轻剥着左手的指甲，忽然像抓住了某个关键点，猛然抬头看着原烨：“他的表现，非常奇怪！在说到‘极乐天’的时候，兴奋得不太正常，就像以前的人抽大烟那样……祁允还带他去做了尿检，各项指标全部正常，你说，他脑子是不是被雷劈过？”

    原烨笑了笑，好像有心事，只说：“可能吧。”

    “烨烨，‘极乐天’的事，你知道多少？”丁小酉有预感，原烨比黑枣更接近核心层，黑枣知道的，原烨也一定知道。

    只是，原烨愿不愿意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丁小酉万没想到，原烨倒是很爽快：“丁小酉，我用你能听懂的话跟你说吧，‘极乐天’是一个地方，你可以理解为公司团建的胜地，美酒香车、游艇海滩、盛飨佳肴、金银珠玉……那里，什么都有。你见过没见过的、听过没听过的，应有尽有。我们所想，它的繁华与快乐，和真正的极乐世界也没有多大差别，所以我们一般称它为‘小极乐天’，‘登封’是对我们这些‘员工’的最高奖励，相当于年终尾牙颁发最佳员工奖，获得‘登封’殊荣的员工，可以‘登极乐’，也就是说去‘小极乐天’快活几天……”

    丁小酉大概听懂了，其实原烨已经说得很隐晦，去他们那个“小极乐天”团建胜地，谁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活动”，黑枣说起小极乐天，就兴奋得脑子抽筋了一般，八成他在里面磕了不该磕的。也难怪他死都不肯说细节，如果暴露了，被一锅端，他们顶上的“老板”得弄死他。

    ******

    丁小酉此行算是收获颇丰，解开了很多搁在心上的谜团，临走前，原烨又把她拉回了画室，打开那个辟邪的桃木盒子，他将那幅画捧在手心里，摩挲着看了又看，然后郑重地交到丁小酉手里：“小酉，托你一件事，这是我的妈妈，我把她交给你了，托你保管，也……留个念。”

    这幅画，原烨十分珍视，是他精心画成的梦中母亲的形象，按理说应该是留在自己身边慰藉思亲之苦，可他……丁小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

    “小酉，放在你那里，我才放心，”原烨解释，“你也知道我……在其位谋其政，我如今被架上了这个位子，不是说退就能退的，就像当初我爸……他被寻仇，差点连累我，是你路过救的我。我不会永远有这个运气，我怕有一天，连我母亲的画像都不能保住……小酉，我会回来取的，暂托你……放在你那儿，我放心。”

    他连说了两个“我放心”，丁小酉想了想，觉得他的顾虑有道理，但他的语气却有些不寻常，似乎昭示着他们“内部”有动荡，他身上，即将发生着什么事。

    “烨烨……”她低唤了一声。

    “放心，我会回来找你拿，”他笑起来，“不会让你等十二年那么久。”

    丁小酉低头看手里的画，画中女子美目流眄，摄人心魄。

    流岚。

    人间风华，光影流岚。那是原烨的母亲。

    ******

    丁小酉走后，原烨挪了个窝，他来到了楼下书房，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眼神沉郁难解。

    书架旁边不知何时“飘”过来一个曼妙少女，头上的流苏轻轻晃漾，原烨头也不抬：“小艾，你来啦。”

    那个名叫小艾的少女咯咯地笑起来：“原烨，我发现你真的十分有才，难怪主公器重你。你是怎么把那些话说得如此妙、与现在的社会严丝合缝？主公……那是公司领导的花名，现代企业都有取花名的制度，那我也有花名咯？仙使？哈哈哈……还有，‘小极乐天’是公司团建的胜地，妙，妙啊！哈哈哈哈哈……”

    少女笑起来清音宛转，煞是好听，原烨唇角也勾起弧度：“那么我有一句是瞎话吗？”

    “那还真没有，哈哈……”

    “小艾，你这次来，是要转达主公的什么吩咐？”原烨严肃起来。

    “关于主公对黑枣的处置，”小艾道，“主公要你去处置，黑枣——不能留了。”

    原烨微微眯起眼睛，没有立即点头，像是在询问。

    “怎么？你有疑问？”小艾微微一笑，“黑枣胆敢暴露主公的秘密，你觉得还能留吗？‘小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