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筵盛宴 第(4/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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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五皇兄尚立匆匆打过照面,由宫人领路径至皇后林氏所居的坤春宫内。
储延偏殿内十数宫仆绕围,捧奉匣中妆饰满琳琅。
红锦镜台前,若嫩白葱尖的十指搅弄着玉匣盛装的艳色胭脂,俏生的人儿墨发上绾,冷眼瞧置于案侧的华冠。
为首女官道其奉南阕圣显皇后林氏旨意,为八皇子尚扬梳发易服。明赫难拒所谓亲生母好意,无奈配合。
天晓得潜邸妾侍算计,深宫三千勾心近四十载的老谋女人心底对败坏其家族、动摇其后位甚至威胁其嫡长子继承大统的亲生幼子做何盘算。
映于清澈铜镜面中的少年裹衣单薄,神色沉沉毫无半点年节欢欣可言,心不在焉地拔出搅陷胭脂中的细指,唤仆递净水清洗,捏拾锦帕擦拭干。
他眉尖尾处生有纤芥血点,缀饰雪肌,抬眼敛眸间显姿容衬映更甚。南阕男子于佳节大宴确有淡上容妆、粉面示人的惯俗,皇族官宦此风尤为兴盛,民间多效仿,明赫不愿唯因不喜。
明赫望着镜中清素面容,冷拒女婢施妆。哪知那女婢倏然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忙道未曾看清皇子容相,更非有意冒犯主子,莫剜去她双眼。
群仆皆默言垂首,不敢多言。唯有品阶较高的姜红衣女官瞥了眼失态的女婢,冷道:“愣着做甚,还不快些,也不怕娘娘和殿下等急了怪罪。”
身旁的三五个礼仪嬷嬷畏首噤声,只能纷纷好言柔语地教哄着,教导明赫宫筵燕礼种种仪节,梳头婢子稳着颤手。
试衣宫人动作极轻缓,聚精盯看那冗繁的华服,唯恐手下哪儿稍重,弄疼金贵主子或又弄出些不该的声响,惹了这骄矜的小皇子不悦,凭白丢了小命。
年后三日,尚扬即启程赴北翟,初定两朝联姻之订礼。南阕帝后、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此番宫宴朝外筵亦作庆贺,北翟使节尚在,为保全南阕自诩的大朝颜面,皇子衣妆容饰与行聘随物定是顶好丰硕。
内裹嵌丝锦绣里衣,身袭织金勾鸾兽纹锦云石青襦厚裳,外罩薄緅色天雪领绒袍,腰束以合州独绣比翼翩飞蛟与麟鞶,悬缀云腾脂白玉。
虽及不上何等奢贵,到底是为赴宫筵庆历年而制的华服盛装,裘绒暖厚,丝料昂贵。
更衣嬷嬷不敢用劲,压着狠足的手劲,一层层地套,再添些饰坠。南阕与北翟服饰有差,但同样冗重,规矩繁琐,不得人中意。
那上妆的女婢仍跪伏在地,周身颤栗不止,额前的暖白砖粘些血痕,嘴里含糊地吐不清字来。
“本殿是凶兽,还是恶鬼?”看众仆慎行的模样,个个有意闪躲不敢看他貌容,明赫只觉好笑。
女官闻言重重跪下,群仆同跪,伏地道:“殿下恕罪,臣婢们并无此意。”
侍妆女婢像是犯了病的抽搐,女官视若无睹,群仆亦无胆量僭越,全全跪着似皆在等明赫发话。
“皇后宫里的人不至于这般不懂规矩。”他斜眼瞥看半老的女官,女官立即直身抬首,使两位嬷嬷拖走手脚脱力的女婢,唤仆擦净地面血迹,诚恐地向明赫请罪。
莫说是皇后林氏宫里深得信任的女官,便是一小小侍妆女婢,以明赫眼下境况,恐怕亦无法按意处置。
此时殿外响起传语,诸位皇子皇女已至坤春宫。
秀如远山的蹙眉稍缓,明赫轻许下人起身,拿过一旁的鎏南珠雕纹的玉冠盘固三千丝,淡道:“都退下。”
“是。”同姜红衣的女官与老仆相觑,温顺地应道,领带一众奴仆慢踱出殿门。
富丽堂皇的殿内铺满华贵的珠锦红绸,喜庆惹眼的翠玉灯笼挂满长廊宫巷。闹热的炮竹鞭花绽开破炸声不绝于耳,残下的青蓝色烟雾影影绰绰,连串的银树火花冲天而上。
日近佳节,后宫廷闱上下亦弥漫欢欣。
明赫忽感耳鸣迭起,头内胀痛,莫名的悲哀。孤坐半刻不出,听殿门动静,道时辰到应问皇后安。明赫才开殿门,随一老嬷入了正殿。
南阕宫规不比北翟严苛拘谨,尤对皇子皇女容宽,七八位容华皇女携各自贴身婢子与姊妹谈笑,各皇子则寒暄客套,明赫心下叹气,与诸位皇姊皇兄相互行礼扮笑,避得远些。
已成婚得封的皇子、帝姬亦携妃妾、驸马等府内家眷进宫,此时皆按礼随宫内侍奉往德和殿暂歇,待皇后林氏与诸位妃御同各皇子帝姬诉过些私话,再相伴一道拜祭赴宴。
景安帝得八子十女,在世者尚有二女四子未婚配。皇八子尚扬年岁其中顶小,年长于尚扬的十姊七兄中,皇长子、皇四子及皇五子三者与皇二女、皇三女、皇六女及夏初及笄的皇十女四者皆与尚扬同母,乃圣显皇后林氏所出的嫡子嫡女,余皆各宫妃嫔御女等庶出子女。
无论同母与否,嫡庶与否,自小在外野大的明赫无一熟悉,更无交道,勉强识认出已属尽份。
今日怕是全聚齐到这圣显皇后的坤春宫来问安。
宫婢道皇后同诸位妃嫔正在内殿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