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玉衔疑 第(2/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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畔,掌管三世姻缘轮回。
上述种种,到底不过人口相传的闻言,写书人笔下的撰想,确亦有阴冥实凭真据可证,亦非秘隐事。
而今阴冥大界,忘川河畔,风彻雷骤,黄泉水沸,百鬼佞乱。忘川水沸,十阎骤乱,大帝踪失,不得安宁。
此刻那唤作三生的石,因吸足阴冥灵气和忘川魂流万精,近百年才堪堪化了形,还是副幼童的稚嫩模样,一惯调皮地绕缠着忘川河畔腿脚不便的无名阴差,央他讲个可趣儿的陈事。
粉雕玉琢的幼童仰着脸,额前一抹红意耀目,殷色胜彼岸花海红艳,当真如那至神一笔姻缘红线。孩童墨黑的大眼凝满了不可置信,细柔的眉蹙着,显然全然不信男子讲的人间旧事。
“咦,阿衔你瞎扯淡,我才不是什么娲皇娘娘造人的灵石,我连这忘川焦土都闯不出,如何吞噬由天、地和与阴冥三大界。”
话落,似是想起甚生趣的乐事,顾自痴笑起来。
被唤作阿衔的男子收拢指尖微茫,微蹙眉川稍显出不解。他于阴冥司的职乃是寻迷失于彼岸花海的残魂碎魄,近些日子十川常缠扰他,央他讲些新鲜故事,今日兴起非要听地和界的众生如何道写阴冥。
他凭长年所听的说书、阅过的籍典与来往过路阴差、生魂的叙说,已然讲得委婉。人世间的生人对阴冥的惧恐源于身死和离别,臆想与渴盼则来于今生的脱苦与来世的享福,构写幻绘多是地和俗世未曾修行的凡胎所作。
地和虽凡胎数多,其诸多界域当中,如横墟、千宁、封境等分界中,些许修行高深者,生亦可入阴冥,自是知晓阴冥真貌。
众生纵使饮过孟婆汤,仍约莫知晓阴冥真貌,代代传撰,加以加章着色、臆想构思,添了些虚有的笔墨,增些趣味,也是屡见不鲜的。
那三生石所化的孩童十川倚着他的腿身,把弄着阴冥主燕显早前从人间带回的绣锦滚球,连连地摇头,对他方才讲的故事并不大起疑,只对三生石由来的那篇不信。
“娲皇娘娘想来定是位至高至强的大神,只可惜我不曾得幸见过。”十川紧紧地抱着绣着龙虎斗的滚球,拨弄着球面缀着的红流苏,抬头自顾地辩。
“我虽年幼,修为低微道行浅薄,却也知道,我十川是阿衔看护了八百年,是孟婆婆照应着,自小长在这阴冥的顽石头。”
“十川。”玉衡衔温声地唤了他一声,温静地瞧着稚童垂髫系的红绳金玲,心知稚子眷恋的心思,并不恼十川的驳辩。
他一向是阴冥阎王、阴差等恶鬼中最为温煦的,自是不会同心智浅嫩的十川计较些无端无用的对错是非,抚上他的发髻,耐性地同十川释道:“人世的话本编书总要添些虚撰的篇章,勾栏瓦舍间演的戏本更是需揽客讨赏,传言相较于实事总有些许的偏差。”
“好十川,不必在意。”
玉衡衔顺着十川的意,不言凿亦不否疑。他望着目前烂漫的幼子,心底尚存舔犊之情。
三生石坠掉入阴冥焦土归于静默,沉寂九千一百年的硕石一朝暴起,不安分地横冲直撞,撞得忘川黄泉激荡、桥亭地狱崩裂,厉鬼恶魂趁机逃散,无数低阶鬼差湮灭于重压之下。
燕显头回出殿现身见他,将硕石镇压在忘川河旁,距他不过咫尺,以彼岸花精滋护,借忘川水魂养润,又请他看护这蛮横的硕石。
亦是那日,燕显直称他为“玉衡衔”,还遣了阎罗王执掌生死簿的判官将这三字写在阴冥焦土之上。
而后这一看护便是近八百年。
十川化形当日,玉衡衔曾目睹顽石裂崩,耀茫大绽,碎石满地,一如白脂玉琢雕出的稚童蜷缩其间,如婴孩在亲母腹中之态,却非婴孩样貌,而是已有幼童三四岁的模样。
稚童的后背确有两道繁复神纹,自后颈发里蜿蜒至隐秘不见,同他额前的姻缘红一同熠熠生辉。玉衡衔替他幻化出衣裳,与孟婆商量着,为他取名为十川。
取意十劫八苦,七魄三魂,归于忘川。
在燕显那做过记,点上一盏长明灯,又同十殿阎王皆道明,轮转阴阳卷刻上名,得允才算是认了他。
阴冥鬼差阴官、冥神阎王皆各司其职,阴冥虽是死地,却繁忙的很,由天和地和的魂不断涌进,为维持地和由天生死序则,无人得闲。玉衡衔亦有不足道的微职,加之腿脚不便,难以看护顽皮的十川。
唯独孟婆神的亭子离忘川岸近些,也肯照拂十川一二,十川便由孟婆领着,帮做些取材熬水、舀汤劝饮的小事。
言罢,玉衡衔遥闻孟婆呼声,扬手袖摆,银白茫粒随起,大片如血鲜红间一袭雪纱缈烟衣拢勾纤长身姿:“快些回孟婆亭。”
“孟婆婆在寻你。”
星辰般的光粒将十川围绕包裹,轻泠地飘出几丈,落进一片殷色。十川猛地挣出,梳扎的两垂发髻散出几缕,顶着满头红瓣,气的颊面涨红,揣着怀里的绣滚球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回玉衡衔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