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生痴贪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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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想要我活。”

    可你,却是想要我死。

    他一字一句反复地嗫嚅,将明赫言中的枉哀听得清明,对着他粲然的笑,报以缄默。

    明赫几近癫狂的笑靥宛如在无声地质问他,为何千宁境满盘的计量,为何他千番谋算的通达大道,为何所谓的庇护天下俗世,唯独不能够留他一条活路。

    褚清衍分明清晓的,明赫是他以阵强纳入世的天灵之魂,何其无辜。

    偏好似,明赫也不甚在乎这走人间一遭的命。

    英寒流红缀得明赫鬓边、颊面,袖袍、腕领,似血红洇湿,褚清衍伸手探取,被明赫侧身躲开,恍惚只觉指尖触感似曾染血般的熟悉。

    心魇再度蚀吞识海道心,灵息于筋脉中暴蹿不止,褚清衍只觉得他几近要疯魔。

    无名花开后半春、前半夏,此时正值盛期,落瓣扬飒,衬的明赫的病容生出些诡谲润红,此番幕像深映眼帘,褚清衍垂下手,蓦地暗暗讥哂自个方才的乱神仓皇,竟着了明赫随手试画的环阵道。

    永坠噩魇,神识受蚀腐化泯没,虽听来瘆人,若非肩上重责沉担难撂,纵然是殒命的代价,能换回故人,他也是肯的。

    谈不上什么惧怕、后患,他行事曾从不计因果,更因那实在是场他在世千年不曾有过的,清醒时丝毫不敢妄求的、一等一的美梦。

    浪迹人间,学闻川剑秦,万里江天、泛舟虚潭,所有未能得现的贪妄,在魇境中得以一一窥求。

    那般好的光景,映入他识海的一霎,褚清衍便晓得,所见为虚,所拥为假,仍甘愿沉沦。

    旁人或是不知,明赫该看得通透。

    明赫施学幻术、阵法、符文及咒诅等皆极谲诡精妙,似是万年前残存至今的禁籍残卷中所载,而万年里世间各术凋敝、传承断灭,而今恐再无他人较他更懂所谓魇或梦。

    “我在魇里,见到了故人。”褚清衍向明赫坦白,直看他笑靥上眸中的霜凉,方才发觉他无需过多辩解。

    当年滚滚红尘、绿云朱颜,放慵任狂恣、高墙困深宫,婵娟共酒枕醉眠,残花埋覆心悲哀,诸多种种,明赫想必看着了,看得不多,却也不少。

    “故人啊。”明赫哀叹一声。

    好似读透褚清衍疑虑,明赫敛了伪笑,落下地来,敷衍应和:“故人再见,是好事。”

    言罢,挥手借空势将趴俯在地的赵春和挑起,瘫软的躯身背靠青石,随即五指作摄取状,自其流血的七窍抽出缕缕丝线,团团绕在掌心,凝化缩作一点飘灵,扭曲狰狞地嚣叫。

    他向褚清衍如宣告般道:“赵春和的识灵,我拘下了。他们做错了事,犯了忌讳,得付出代价。”

    如朽木般失了生机的女体儡傀四肢曲折,僵直的直立起身,骤然生变,猛扑向明赫。

    玄气凝成的剑气凛冽,一瞬不豫地穿透傀躯的心核。失掉识灵的傀人眉下黑黢黢眼穴忽的翻出一双青碧大瞳,短时恢复神采,不可置信地怒瞪着狠下杀手的褚清衍。

    千宁央宗一门万年修行求得平情静心,鲜少生懑,一式穿心虽恶狠,却不伤傀人根本,倒令人识辨不出他是真怒还是假气。

    掌心的飘灵霎时萎靡,明赫饶有兴味的目光在褚清衍阴沉的冷脸上打转两圈,大概猜忖出暂寄予傀体的识魂是谁。

    扬袍掀卷山涧风,刮席满地残红,片瓣避躲开明赫立处,又吹落满树半坠不坠的残茎华,窣窣缀了褚清衍满身。

    大有哄捧他、抚慰他的意味。

    偏偏身披花裳的褚清衍还朝那意图袭击明赫的傀人冷声呵道:“退下。”

    “等等。”

    闲悠地撷下鬓发间缀花,掸去肩头、领间残瓣枯叶,明赫屈指轻敲,弹化褚清衍凌冽的剑意。他手掌摁贴在傀人的额前,烈剧的推斥力撕裂袍袖。

    一截白藕臂攀绕满血红的咒印,如龙蛇般游走蠕动,褚清衍略一蹙眉捺下惊虑,见未曾现世的禁咒芒光漫布,浅浅涵括傀人躯。

    “赵景明。”明赫唤道,垂眸看青碧眼震悚不已,他扬起臂腕,展露咒印,轻笑,“我能帮你。”

    “杏林续不了的命我能治,宁央教不了的傀道我能教。”

    他知赵春和傀人之身,亦晓如何激出其背后操纵者,更清楚如何与他做双赢共利的交易。

    他或许无需此人的助力,但尚扬定有一日必需。

    因果绕缠间,明赫早已被裹挟其中。

    华夭扎根平秋千余年,干粗枝盛,花繁叶茂,往来走兽飞禽、交往地虫游蝇,凡稍开灵智,时常将千宁境内外轶闻传予华夭听说。

    早前明赫替其化人形时,通感其识海,千宁境内近千年的灾祸福佑、琐闻大事探明知晓得七八。

    时下各宗门内要紧的秘辛、山下城街坊酒肆的谈资,真假虚实难辨,杨和仲倒也有意无意的多少透露了些。

    眼前操纵傀人者,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