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变生事 第(2/5)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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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木槐傀身灵息尚且充沛,平秋日夜天材地宝护持、无数物华滋润,明赫有意无意地点拨术法,寒寻芳严苛领练,尚扬半载于平秋门内于普凡修士而言,可谓是换骨夺胎。

    褚清衍等道仙盟人眼中不堪造化培养之材,于明赫而言或可修得适其道之法,于修行中得造诣、成大道。

    修行境界虽谈不上异禀,然平秋山内一贯不求所谓境界高低。明赫亲授的符咒文术较千宁平常子弟精进,剑法虽无奇招亦有自法可寻,不过半载,便可敌千宁境各宗门下已修行数年的弟子。

    纵是如此,尚扬所拥实力与平秋山一干人等相较而言犹是天渊之别。

    寒寻芳天赋神骨,天姿卓绝,年少陷厄境多乖舛,得机缘、多磋磨,心性韧劲情冷。

    听闻早年为避难挟持式微小宗少主入千宁境,因其神赋而遭算计,以一己之力覆灭全宗。重伤未愈则遭逢其上宗围杀,流血濒死仍杀灭无数修士,破出重围后匿藏于空山,直至明赫辟平秋。

    尚扬此番意欲激怒他,实属愚拙的法子。

    寒寻芳受意离去,尚扬远望其衣袂,腕部疼痛、手掌五指发麻战栗。他自嘲地笑了笑,风里飘传的荷香极淡,矮身拾起纫春兰,细致地拭净秽泥,入鞘妥帖收好。

    温泉潭池漪涟摇漾,荡入群荷。尚扬正襟敛袖,朝明赫扁舟遥遥跪倒,行叩拜大礼。

    他深知,若非明赫暗中示意及时制止寒寻芳,今日恐要毙命于剑下,成为他清霜剑下一籍籍亡魂。他更清明,明赫抚水,是有意儆戒。

    师尊性情寡薄,从不曾对门下弟子偏袒偏爱,故难辨明赫暗中制止究是为何。是不愿见他凄然身死,还是不愿寒寻芳为一条不足惜的贱命脏了剑、误了道,更或是怕相争的秽血脏了平秋山境。

    尚扬不欲多想,怕极了真相不如他愿,却不住胡思着,俯身再拜叩。

    泥泞的土中混杂细碎的石子或枝芽碎叶,磕破他光洁的额头,留下青紫斑点和渗血小口。

    为促使尚扬如常人般五感皆在、冷暖自知,亦为尽早适应现世,明赫特以切感纹镌刻进其内髓骨血,加以灵液拟做,故其虽只是仙木人儡,流的却是血般的红液,冷热疼痛皆是实感。

    “我知道,师尊疼惜我,绝不会见我死而不救。”近似梦呓般,又是重重一叩地。

    “绝不会。”

    舟首的明赫将青苦的莲子丢回水中,挽起沾湿的腕袖,透过重重植花茎叶,望看着尚扬跪在地,不要命似的折磨自己脆弱的躯体。

    倒也不一定。

    曲弓着身,本就随意扎束的发带滑落,青丝拂乱沾泥,颈上的伤口冒血不止。尚扬抬起头来,妄图从大片红荷菖蒲中寻见翩然身影,双眼睁得猩红,识海内的癫疯恍若洪涛决堤汹涌。

    尚扬万状狼狈,即使如此,明赫恝然冷观,未生丁点怜恤。

    自前日领其下山,御剑行遍大半千宁山境,见识了山川河流、万派千宗后,尚扬性子如其名,终是明扬了些,却又些许偏歪了道,过了头。

    明赫躁烦地捏了捏眉心,思忖尚扬的异样,也不难推思。

    毕竟平秋山门皆是癫疯人。

    将满舟席地而放的红朵糕点和茶具收进锁囊,明赫摩挲着指尖的余粉,盘算着是否哄劝这接连几日闹腾得厉害的南阕八皇子。

    他一向不善慰藉旁人。

    岸上的尚扬到底心性尚幼嫩,前十五载无知无识,后半载虽说时日好过些,明赫作为师尊倒也无多优待与怜惜,为助长而揠苗,师门诸子弟间鲜有交好,不怪其锻得敏感多疑的性子。

    自其启识习学之日起,耐得温养躯身凿骨剜心、缝筋补脉之苦痛,忍得外人冷嘲,受得门中旁人厌嫌。明赫也不瞒其身世,其中差错与因缘坦言告之,只彼时尚扬迂讷无言,半晌回神才湿着眼,对明赫道了句抱歉。

    不知是明晰,还是装作不懂。

    尚扬对占据了他凡胎原生躯身,夺走他身份十五载的罪魁祸首道了歉。他未埋怨阴翳与苦痛的年月,只恨天道不公、命运捉弄,千宁不仁、尊者无义,惟同情明赫被视作阻碍大阕国运的噩子,遭家国忌惮、敌国为质的孤零十五载。

    明赫未曾细说十五载中的颠沛和遭遇,尚扬便已然猜测颠簸不幸,且自顾肯定了合理的想象,钟意明赫擅自择取的名。

    不知是真情悲悯,还是假意做戏。

    彼时的明赫与尚扬,或是同样寒冰刺骨的心冷薄凉人,只明赫早已惯于自处,而尚扬尚渴求相拥取暖。

    二人行途相悖,终归存有芥蒂,相隔沟壑。

    说不尽其中纠葛,道不明贪图为何。

    捋理青白长衣,立于舟头,小舟破荷而泛,凌潭而来,至池旁,明赫踏上岸走到尚扬跟前。

    尚扬满身泥泞,伏趴在泥地中,新裁的青衣白衫龌浊,抬眼见了他,震悚不止,险欲落泪。

    “至少,”尚扬兀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