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怀抱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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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院家生存手册》 

    熟悉的天花板。

    我在最初的小屋醒来。

    疼痛如同固体记忆一截截压在骨头里,我按住抖个不停的手臂,不想待在这个黑暗的屋子,随便哪个地方都好,只要不是这里。

    然而,噩梦重演了,时间像是从未前进过,我又一次无法走出这间屋子,熟悉的屏障重新设下,即便现在知道这是名为“帐”的术式,我依旧拿它毫无办法。

    看来这是新的惩罚手段,只是对我不再新鲜。

    身体彻底失去力气,我像是一滩粘液软在原地,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你认错吗?”

    山田禾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懒得回答,任她的声音响起一遍又一遍。

    听不到我的回答,她冷笑一声,离开了。

    早上,中午,晚上。

    每天三次,山田禾子在门外问同样的问题,我照例不回答,认错就得道歉,我不想再见到那头肥猪,我厌烦这一切,只想远远躲开,她似乎笃定我坚持不了多久,并未施加其他的手段。

    的确是简单方便的手段,如果没有之前的经历我肯定坚持不过两天,不,即便重复一次还是这么难熬,我昏沉地估算着这次又要几天,两天,三天……一周?也许更久。说不定她真的那么心狠,让我饿死在这儿。我甩开这个念头,明白这是一场漫长的博弈,而我甚至不清楚手中的底牌,任性地赌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好饿……

    几乎忘却的火烧感扑了回来,像是从未消失。掌管思维的不只有大脑,任何散发着强烈存在的器官都可以主导思维。与时常传来灼烧感的腹部形成反差的是冰冷的四肢。

    奇怪,之前有这么冷吗?

    我将能找到的衣服盖在身上,那些华而不实的布料在要紧的时刻变成了无用的累赘,徒有重量,起不到什么取暖作用。最后,我推开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衣物,蜷缩在被子里,想象夏天或者秋天还没有结束。

    或许我不该任性。

    这是远离大人范畴的东西,远离的就要舍弃。

    更多的,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走向那个我讨厌的既定未来。为什么不甘心?我为何不甘?

    现在我重新拥有了时间,我能想出原因了吗?

    真的还有时间吗?

    我紧紧闭住眼睛,裹紧每一丝缝隙,仿佛热气会从任何地方流走。

    “咚咚。”几不可闻的敲门声响起。

    山田禾子当然不会敲门,还会有谁来这儿?

    不对。

    我突然一颤。

    会有敲门声这件事本身就很怪异,外面设了“帐”,除非它又一次无缘无故解除,否则门口根本不可能响起声音。

    ……不会是鬼吧。

    我打了个哆嗦,安慰自己最多是咒灵,虽然咒灵和鬼差不多,好歹是可知的怪物。

    “吱嘎——”

    门打开了。

    寒毛直竖,我大喊大叫起来,把手边的东西尽情扔了个遍。

    “你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独特。”黑发绿眼的人影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对,你怎么进来的?”我语无伦次地抛出两个问题。

    禅院甚尔顺势将刚刚接住的枕头扔回床上:“来看看某个可怜虫有没有饿死。至于怎么进来的,我的咒缚在很多情况可方便的很。”

    他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是一个印着鹤鸟图案的浅色包裹。

    难道说……

    我将手放到包袱上,解了好几次才解开布皮,露出一个深蓝色的方形便当盒。打开饭盒,熟悉的菜色盛在熟悉的器皿里,里面甚至有两个饭团,做工粗糙,明显不是出自柿子婆婆之手。

    我飞快拿起其中一个,饭团顺着冰凉的手指塞入口中,米还带有余温。

    柿子的味道。

    喉咙一滚,眼泪顺流而下。

    熟悉的气味唤醒过去的记忆,这段麻木的时间里,只要当听话的木偶便能安生度过每一天,那段平静的杂役生活好像从未发生过,直到这个便当盒的出现。

    我边吃边掉眼泪,禅院甚尔难得没有说任何话,安静地看着我吃完便当。

    “甚尔,谢谢你。”

    道完谢,眼泪更是喷涌而出,源源不断的液体从眼眶流出,和突如其来的委屈之情一同决堤。

    我不断重复着那几个贫瘠的字句,突然变成一个忘记怎么说话的人,他像是吓了一跳,试探性地拍了拍我的背。

    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安慰别人。

    然而这简陋的安抚却产生了巨大的效果,我再也无法承受一丁点重量,连身体本身都不堪负重,径直将处在崩溃边缘的身心埋在他的胸口。

    让我逃避吧,让我躲藏吧,给我庇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