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家宴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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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濯月》 

    既见到了范时鸣真容,还冷不防叫人家抓个正着,崔柔仪虽有些懊恼,到底也就了了心思。

    回去后半睡半躺的又熬过了一日,再一睁眼就到了一年里少男少女最盼望的上元节。

    本朝每逢上元节,为求天官赐福,家家户户放灯足有六日之久,从正月十三日一直放到十八日才恋恋不舍的收灯。

    是以崔府早从前两日起就忙着装点亭台,悬挂华灯,一日更比一日热闹。

    到了上元夜,府里更是金玉齐鸣,笙歌并作。除了长住道观的三老爷崔增外,其余两房人按例是要齐聚侯府办场家宴的。

    不过两房人加起来也不多,还数不满十个指头,即使崔柔仪病体未愈帮不上忙,陈氏一人也张罗得过来。

    崔岑忙乱之中还惦记着妹妹,挑了个新做的五瓣梅花料丝灯给了漱白,吩咐道:“我瞧着柔仪那丫头这几日兴头不高,也不爱出来走动,你拿这个去引她出来挑花灯玩罢。”

    今夜上下忙忙碌碌,确实只有崔柔仪这一个闲人不见踪影,也不出来玩闹取乐,十分反常。

    漱白正愁得有一肚子气要叹,得了令立刻提着花灯折返回香樨斋,一头扎进了东梢间。

    东梢间被用作崔柔仪的书房,碧绿凿花的地砖上摆着一张紫檀缅花翘头大书案,又配了一把黑漆云蝠纹的靠背椅。

    书案北侧是一整面靠墙的通天大书架,崔柔仪从不打算做才女,是以书架上只零零散散的摆了些临摹笔帖,其余一多半都被各色古董珍玩挤占了去。

    自从重生后,她又悄悄添了几本讲命理玄学的书籍夹杂其中,外人不仔细看也瞧不出端倪。

    漱白绕过花罗屏风,伸头伸脑的进来时,崔柔仪正端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本《渊海子平》懒懒的翻着页,也不知看进去了几个字。

    漱白先默默叹了口气,再高举着梅花灯,挤出一脸笑容,扬高了声调道:“姑娘瞧,大爷给的!他遍寻您不着,派我来请呢。”

    不出漱白所料,崔柔仪毫无兴致,只顾着口里念念有词:“辰藏乙戊三分癸,巳中庚金丙戊丛……”

    漱白讪讪的把梅花灯轻轻放在桌角,小声又道:“姑娘这念的都是什么呀?大爷那边叫您呢。”

    “叫我做什么?”崔柔仪念得脑袋昏昏,怎么也参悟不透,索性把书往脑袋上一盖,有气无力的仰躺在大椅上。

    “大爷叫您去挑花灯,今夜逛灯会时也用得着呀。”漱白期望着她家姑娘能挪挪步,别这么闷在屋里。

    但崔柔仪只是拿掉了脸上的书翻坐起来,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灵魂出窍般枯坐着。

    漱白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在苦恼些什么,凭崔家的财势两全,姑娘什么心愿达不成呢?值得这么苦大仇深的。

    反倒是窗外的丫鬟们笑闹作一团,小丫头卉儿声调最高,兴奋的声音破窗而入:“看,夏姑娘给了我一盏彩莲舫!”

    漱白小心的瞄着崔柔仪的脸色,赶紧推开窗想叫她们出去闹,别烦着姑娘。

    大窗一打开,崔柔仪抬头便见卉儿穿着新袄儿,正举着一盏精美的画船灯满院子炫耀。

    沉碧见她一团孩子气,提着一盏碧色纱灯逗她道:“你有彩莲舫,那我这就是玉盏台。”

    染缃是常管事的女儿,也曾习过几卷书,略略通晓典故,不甘示弱的捧着一个画幅极宽的八烛大彩灯,道:“我还有八仙捧寿呢!”

    盈丹不紧不慢的拉开一长溜儿的七个串灯,应和道:“我这里正有个‘七圣降妖’。”

    崔柔仪看着她们这样热热闹闹的嬉笑,才终于勾起了些过节的兴头,朝漱白道:“夏表姐给你们分花灯了?你的呢?”

    漱白一愣,还以为姑娘不高兴了要发作,再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才指了指窗外,道:“喏,就立在那里呢,夏姑娘说这是‘一丈菊’。”

    崔柔仪顺着方向看过去,游廊的栏杆边立着一根长杆,上头是一片金黄的珠灯,簇在一起真像那么回事。

    崔柔仪不免又暗暗把夏若莘夸了一遍,她性子沉静不媚俗,说话做事处处周到,又心地宽大,不计较小恩小惠上的得失,很难不招人喜欢。

    崔柔仪索性站起身,道:“走,我们到花厅找夏表姐去。”

    漱白一脸意外之喜,随手拽了件斗篷给她披上:“姑娘,外头正飘雪呢!”

    崔柔仪裹着一身雪衣来至预备摆宴的花厅时,恰碰见婆子来报陈氏:“夫人,二老爷一家已在门前下轿了。”

    崔柔仪一听便向那边正帮着核对食单的夏若莘挤挤眼,夏若莘不明所以,合上食单向崔柔仪处凑了过来。

    崔柔仪自然的挽起她的胳膊,笑得一脸勉强,道:“你还没见过二叔家的那位罢?这就来了。”

    那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寻常接待自家亲戚,倒像是搭了高台准备开戏。

    夏若莘何其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