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访客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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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濯月》 

    笠日清晨,崔柔仪有心起个大早,硬是忍着哈欠梳洗换装,难得有心情对镜比试着两对新得的耳环。

    奶母虞妈妈进来换炭火,突见她的心肝肉姑娘已然起身,甚至连衣裳都换好了,吃惊之余把丫鬟们一顿排喧:

    “小蹄子们,姑娘醒了如何不唤我一声?这才什么时辰,也不劝姑娘再躺会儿!”

    崔柔仪为了不听虞妈妈唠叨,匆匆选了一对圆溜溜的珍珠耳坠戴上,扭头半是撒娇半是认真道:“妈妈别急,是我自己想今日随母亲一道儿去观里看看三叔,才起得早了些,不关她们的事。”

    虞妈妈略扫了一眼她今日的穿着,白绫对襟袄配着银丝暗花裙,如此素简果真是像要去清水观那样的清净地。

    崔柔仪本来想再容自己这副半愈的病体缓个两天,才去筹谋如何把崔氏从巫蛊之祸的浑水里濯洗干净。

    但择日不如撞日,恰巧今日府里要往清水观送节礼,随着众人一块儿去又不打眼,先去探探深浅也是好的,总归症结是出在三叔身上。

    昨儿崔柔仪接连见了好几波人,也没想起来提前知会他们一声,不过这也无妨,她早就是任性惯了的,即便是临时起意添些麻烦也不会有人驳她。

    至多只有虞妈妈不死心的再嘟囔几句:“侯爷才刚吩咐过若姑娘起的晚,就不用去前头见客了,好好多养几日才是,反正今儿也没有女客来。”

    崔柔仪往腕儿上胡乱套了只白玉镯,奇道:“哦?今日又有访客?明儿就是正月十五了,家家都忙得很,又是谁赶在这个时候来?”

    昨日来的夏若莘,崔柔仪是早就预料到的,可今日的访客她却是一点印象也无,大抵不是前世什么要紧的人罢。

    虞妈妈显然也觉得那访客无甚要紧的,只轻描淡写道:“听说是侯爷的一位故交,早些年侯爷在青州领兵时,这位老爷恰是通判。”

    哦,一个文官。

    崔柔仪眨眨眼睛,抬手摸了摸脸蛋掩住几分笑意,心道:老爹平生最不耐与文官们夹缠,却肯许这位老爷上门叙旧,看来当年交情不错。

    话说这位老爷既与老爹有旧,不晓得家里有没有一位正当年的姑娘,或许大哥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

    虞妈妈见崔柔仪似是有些兴趣,就三句并作两句,把来客的详况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位老爷好像姓范,年前刚从地方上调入京城来。哎呦,不得不说,他家哥儿真是个争气的,去年乡试高挂榜首,今年又要赴试春闱,便一并带过来走动走动了。”

    什么,姓范?!

    崔柔仪柳眉轻挑,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一些前世旧事忽又在脑内翻滚起来。

    崔家鼎盛时前来攀关系的各色人物如过江之鲫,崔柔仪是从来懒得关心的,但是姓范的这对父子她却不敢忘记。

    崔范两家家世悬殊,前世也是直到这一年范玉申老爷升入了礼部,举家迁来京城,两家才多了些来往。

    范老爷为人如何先不提了,崔柔仪只记得他的儿子范时鸣当真是个再正直宽厚不过的好人。

    上一世崔巍被诬陷入狱时,连张家都只顾着明哲保身,再不理会崔柔仪的苦苦哀求,只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范时鸣念及提携旧恩,在朝堂上为崔家据理力争。

    而那时,他也不过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小评事罢了,人微言轻却奋不顾身。

    前世范时鸣甚至还在崔家败落后,冒着旁人不愿冒的风险,携礼来府上看望过。

    彼时陈氏病重在床,崔柔仪独自勉强支应着府务,不得不去前厅接待他。

    即使那时候的崔家连守门的仆役都剩不下几个了,范时鸣也依旧十分守礼的只站在厅外廊下,避免与未出阁的女眷单独同处一室。

    隔着一道青纱屏风,崔柔仪不曾见到其真容,只看见一道板正的人影,似乎很是清瘦,就连作揖时也如风下劲竹似的脊背笔直。

    他再三宽慰,具体说了些什么崔柔仪已经忘了九成,只那温和平缓的声音两世难忘。

    临走前,他还是放心不下似的,小心翼翼的抬眸,匆匆看了一眼青纱后的身影,复又低下头缓缓道:“崔姑娘,范某也知眼下烁星陨落,是非不明,然惟望不弃,则可待长夜将尽,日月幽而复明。”

    他说得那样坚定,连已近绝望的崔柔仪听了都有一刻的恍惚。

    父兄接连遭难,她的人生也随之进入永夜,还能等到天明的时候吗?

    那时的崔柔仪实在太彷徨太迷茫了,只以呜咽细碎的哭声回应了他,想想也是白费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崔柔仪这会儿回想起来不免一阵唏嘘,原本逢年过节时崔府哪一天不是宾客盈门,来者大半皆有所求,抱着崔家的大腿不肯放。

    到了崔家落难时,却只有这个实心实意的范时鸣肯再登门。

    这样一位雪中送炭的故人,这会儿正有机会一见,总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