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月老树下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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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纯从不扫她的兴,一脸愿闻其详,崔柔仪便接着缓缓道:“求仙问卦不如自己做主,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

    赵纯听出了些不对,少见的皱起了眉,正色道:“怎么,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是觉着自己长这么大了,还像个风一吹就散的稻草人,怪没意思的。”崔柔仪埋汰起自己来也不嘴软。

    以前的她只知道躲在家人为她撑起的屋檐下,受不得风淋不得雨。

    饶是这样,还时不时的要发霉,须得哄着她出来晒晒太阳。

    那出去赴宴聚会的排场么,自然也是低不了一点的。

    富贵日子过惯了,叫她忽然之间为一大家子的安危操心起来,她难免觉得压力大。

    也只有在熟悉的赵纯面前,她才能含糊的感叹一两句。

    对于她的事,赵纯向来是大包大揽的,还要接着追问,崔柔仪连忙止住,道:“不过白说一句,哪里就这样要紧了。”

    “你的事当然要紧了!”赵纯嘴快,接了一句后自己也愣了一下。

    既然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有件事崔柔仪重生以来想问很久了。

    碍于丫鬟婆子们都站在几步外,崔柔仪只得低低的问道:“赵小六,你为什么跟我这么要好?明明我是个很难相与的人。”

    重来一世崔柔仪有了点自知之明,父母兄长对她那样好,是因为亲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可是旁人却没有这个必要非得迁就她。

    她审视过去的自己,深觉配不上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
    “哪里不一样?是我脾气太过了才显得殊异?”崔柔仪微微自嘲。

    赵纯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京城多的是循规蹈矩的人,你却不同。”

    “你恣意无拘,哭笑由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难得的自在人。”赵纯说着说着眉眼舒霁开来,语气渐渐羡慕起来,“是多少人向往又做不到的。”

    无论在谁看来,崔柔仪都无疑是鲜活的,她不用考虑太多,不用瞻前顾后,所有情绪都可以不加掩饰的流露,活得很真。

    正因如此,她是一个情感充沛的人,和她待在一起,常常会被她那外放的情绪感染,好像自己也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天地。

    她拥有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所以从不吝啬给予,只要与她相熟起来,任谁在她身边都很容易获得快乐,感到安逸。

    相比较之下,她的任性骄纵,赵纯都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自发的保护着她的率真活泼。

    崔柔仪听后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嗫嚅道:“你可是福星呀,宫里谁不捧着你,有什么是向往又做不到的?”

    “宫里的自由与宫外的自由如何能比。”赵纯苦笑了一下,出口的感叹如悠悠薄雾般散开,“再说,宫里哪里有真的自在人儿。”

    崔柔仪一阵沉默,从前她实在过得太幸福了,幸福到都没察觉她那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是贵为皇子的赵纯都艳羡不来的。

    总以为赵纯是个和自己一样单纯热烈、永远长不大的人,却不曾知道她那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好伙伴原来也有这样一面。

    是她忘了,宫墙里可长不出来纯白的花儿,他明明是什么都懂的,这么多年却乐得陪她装不懂。

    崔柔仪忽然有些伤感,她如今是带着镣铐起舞,再回不去从前的无拘无束,只怕这一世要让赵纯失望了。

    “瞧我们,都说到哪里去了。”赵纯伸手逗了逗树梢的红绸,酝酿着新话头。

    如今两人年纪渐长,他便不太方便常常登门拜访了,能在这里遇见是意外之喜,正想再多聊些别的,忽听背后有人远远的唤他。

    崔柔仪和赵纯一齐转头,只见徐鹿卿带着两三个侍卫自院外小路阔步而来,只站在院门口等着赵纯。

    要说徐鹿卿这人也奇怪,年纪轻轻却穿得不是冷冰冰就是乌蒙蒙的,实在与他俊丽的眉眼不太登对,好似一株琼枝玉树被栽在了黑山恶水间。

    他这样一个冷眉冷眼的人恰站在院门前的两棵棠梨树之间,琼葩堆雪,落白一片,入目皆是一番清寒。

    嘶,昭武卫果然不像好惹的样子。

    崔柔仪看他那傲慢自矜的样子,是没打算过来打声招呼了,不过这也正好,她也懒得虚与委蛇。

    崔柔仪不想与昭武卫多话,便轻轻推了赵纯一下,催促道:“人家这是寻你来了,还不快去。”

    赵纯不大情愿,临走不忘约好下次:“只好等上巳节再见罢,依母后的意思,大约是要办个水滨宴饮的。”

    崔柔仪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上巳节的确是个禊饮踏青的好日子,不过她确实提不起什么兴头来。

    在那之前,她还有件要紧事须得办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