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身契之异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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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识时务臣服者也有尚在朝中的,自然知道那段被无休止杀戮笼罩的建昭六年夏末。
众人皆知帝王逆鳞为何,十余年来轻易不敢触碰,谁人不知重安帝为何不进太庙大祭?
只因六年前他曾请天下要将建昭帝灵位从太庙中撤出,封其为恕王。如此便可使其皇位名正言顺,自太祖皇帝之下便独他自己,百年后不致有人说他弑兄夺位。
六年前自然也是反对之声比比皆是,可重安帝那时杀心仍重,纪纲作为重安帝心腹锦衣卫首领那段时间更是权势达到巅峰,手持皇帝钦赐宝刀、着蟒服,敢对此事生异言者可先斩后奏。
可到了重安十三年这起落仙苑清倌失踪案还能因祭祀之事引发天谴一说便可知,重安帝六年前没能如愿以偿将建昭帝从太庙里挪出来。
这些年隐隐传言,六年前一道天雷正劈重安帝寝宫大殿,才使重安帝敛了念头。
究竟是否有天雷,谁也不知。
不过这些都是前话,此刻也可暂且略过不去深究,只说起胡文安为何牵涉其中。
胡文安乃礼部尚书。
礼部,掌礼仪、祭祀、科举等事务。
为何胡文安会牵涉进这起“浙东水利案”的发酵,只因重安十二年,时隔多年后再提大祭的那位被打死的翰林院进士,乃礼部尚书胡文安的门生!
内里究竟如何调查,齐衍舟手还伸不到御前,不得其详。只知道胡文安作为北周重臣,正二品堂官,不过七日不到便下狱、问斩,其亲眷成年者斩、女眷则没入奴籍。
胡芝华,则是胡文安唯一的女儿。”
也便是如今躺在诏狱冰冷陈尸房中的落仙苑清倌霁华姑娘。
沐晖沉声讲罢其中原由,眉宇间凝重:“事情便是如此。”
齐衍舟听罢又望向那张泛黄身契,如瓷般皎洁清质面容上覆一层难抑的不忍。
虽她知道去年这起“浙东水利案”,可不曾想过其中还有这般原由,她自己也曾亲生经历过一夜之间满门抄斩的变故,此刻自然对胡芝华所经受的一切感同身受。
她蹙眉问道:“寻常官眷没入奴籍,也只不过被买卖到各府为奴为婢。为何霁华却辗转至此?”
沐晖沉声道:“这便要说到另件事了。”
她眉心深绞,惊异道:“还有另件事?”
此案诡谲多变,由落仙苑清倌失踪案已引出庞杂内容,牵连人数事件甚广,还能攀扯上什么?
沐晖上前伸手,抚平她眉心处深绞的痕迹,她因心中为案情震撼不躲不避,只待沐晖开口。
他默然片刻后开口:“胡芝华与尤司有亲。”
她惊到轻呼声:“啊?”
多年前一段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搅她腹中气血翻涌……
芝华……
芝华?
沐晖再开口:“胡芝华与尤司青梅竹马,自小便定了娃娃亲。”
“胡文安下狱后,尤孟曾为其上书分辨,纪纲与尤孟向来不沐,便与陛下说起罪臣胡文安与内阁首辅尤孟之子有姻亲……”
“陛下因浙东水利案雷霆未减,便为尤孟做主将婚事退了,另给尤司指婚。”
“可尤学士却在堂上对陛下言‘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说若是自己因胡文安失势便背信弃义,怎堪陛下托付内阁……”
之后,尤孟便因此事下诏狱,这事难堪,天子所作所为可称不仁不义,难怪京中密不透风。
也难怪尤司穿一身孝服。
尤孟古稀之年,哪里受得了诏狱苦寒。
沐晖后面再说些什么,她听不到了,只看见他一张薄唇上下翻动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芝华,尤子冉……
她内心早已被翻涌起的记忆所填满,耳畔忽而吹来阵轻柔的风,好像送她神丝短暂回到六岁那年美好春日中,沉溺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