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碎手枪后，那爱石回到家，已是深夜。m.moxiangshu.com沈红梅喂完几十条流浪猫狗，刚落寝，就听见老伴叮叮咚咚的声音。狗狗们跑到门前，簇拥在他周围，发出欢快、激越的叫声，争抢着舔舐他的脚踝、手掌，大黄和几只小博美、泰迪朝他肩后的旅行包汪汪直叫。他打开客厅顶灯，猫咪们纷纷从宠物床上起身，瞪着一双双绿眼、蓝眼、黄眼、灰眼向他示好。

    动物没有人类那样被利益驱动的复杂思想，更多的是与人类建立永续稳定的友谊。这些猫狗们的记忆中，难以抛却曾经被主人抛弃的噩梦，因而对现在的主人倍加憨厚、忠诚、眷念，一旦认定，便对他们赤胆忠心、矢志不渝。

    旅行包里散发出淡淡的酸味，吸引了宠物们的味蕾。它们的嗅觉远超人类，对新鲜气味也特别好奇。那爱石从包里拿出几个装有饭菜的塑料盒和一袋大白馒头，将它们放在饭桌上，然后取出两个空盒子，从打包的饭菜盒里夹了些东坡肉、红烧猪肘子、萝卜干进去，又从袋子里夹了一个半块巴掌大的馒头，作为他待会的晚餐。

    他合上盒盖，起身正要放到冰柜上，博美雪球和泰迪凉面突然来了个侧袭。凉面眼疾脚快，前爪勾到了他手中盒盖的边缘，他手一软，盒子顺势滑落，在空中翻腾半圈后，盖在了白毛雪球的头上。其他猫狗们见状一拥而上，把雪球毛绒柔软的身体当成餐桌，把它拱圆紧凑的脑袋当作食盆，疯狂享用着满汉全席般、夹杂着狗毛的晚餐。

    那爱石朝活泼、欢快的凉面腰腹啐了一口，打开盒盖连同馒头一起，放到猫狗们面前。宠物们欣喜若狂，用摆尾进食显欢乐，用狗吞猫咽示美味，它们跟人类一样有追新厌旧的习惯，喜好品尝不同味道的食物，即使美味的山珍、精制的海味，天天吃，月月吃，年年吃，久了也会味蕾疲劳、排斥三分。

    在外历经四个多月，那爱石经历了人生六十多年来最大的梦魇，好在老天眷顾，觉得他在人间还有未尽事业，索性让这把老骨头留住了性命。

    从边境Y市返回时，他手里仅剩一百多元。为了不至半途累坏、困晕、饿死，他保证一日三餐，每到一个较大的市、区、县，他通常去寻觅当地的饭店、餐馆，找到后再在附近寻找公厕，然后换上事先在废品收购站花一两元买来的破旧夹克衫和黑黢黢的平顶鸭舌帽，妆扮成行乞者模样，捡食人们吃剩的肉菜残羹，他对这样的伙食挺知足，猪牛羊、鸡鸭鹅、鱼虾蟹，样样不落，红烧、清炖、爆炒，应有尽有，甚至还捡食过价格不菲的鱼翅、穿山甲、阿尔马斯鱼子酱。既品尝了美食，还能最大程度节省开支。

    如今，铺张浪费现象依然严重，生活水平越高、经济越发达、饭店和餐馆档次越高端的地方，这种现象更甚，同时也给真正的乞丐或像那爱石这样的半真半伪乞丐，提供了光盘的机会。他以乞讨为荣，视节俭为乐，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经济日益增长，物质日渐丰盛，但人类的精神却越来越浅薄，越来越虚无，最后变成荒漠。在梦中或吃饱喝足时，他不禁慨叹。

    夜幕降临时，他通常会来到商场、酒店或加油站，找到可以挡风躲雨的地方，倚靠墙角，耷拉着头，顺势躺下，再用夹克衫或环卫工作服盖住上身，用平顶鸭舌帽遮住肮脏的面颊，既不那么冷，又能安稳舒服地就寝。有时他也佯装成保洁员或环卫工人，混进居民住宅区，在楼道间找个舒适的空地，惬意地睡下。

    现在猫狗们吃得正欢的食物，就是那爱石从饭店、餐馆捡来后剩下的。不到十分钟，几盒打包的饭菜就被那些欢快的精灵们抢食一空，只留下一袋大白馒头几乎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动物乐园里，只有大黄没有进食，它憨憨地斜躺在PP棉靠背宠物床上，一动不动，一副看着难受的样子。那爱石走到大黄身边，蹲下身轻抚它那宽大的脊背和厚实的四肢。它的肚子鼓鼓的，随着略微急促的心跳，腹部比上次他出差前明显大了一圈。难怪不进食，一定是沈红梅单独为它开了小灶。它算得上他们家的元老，是那娜两年前从小区垃圾站里捡回来的，到家时只有三斤八两，它懂得感恩戴德、察言观色，也特别聪明，不到三天就在沈红梅指引下，学会叼垃圾到楼下定点扔掉，蹲、坐、躺、跳、匍匐、转圈等技能更不在话下。看家的警惕性也特别强。一次有个陌生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她家门前，就险些被它逮个正着。看着它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们决定一直养着它，从此开启义务收留流浪猫狗的序幕。

    待其他猫狗吃饱喝足，大黄撑起身子，来到盛馒头的袋子旁嗅了嗅，耷拉着头走开了，又来到吃净的饭盒旁，挨个舔舐里面的残羹剩汁。那爱石从地上捡起馒头，正要撕碎喂大黄，谁料一股馊味扑鼻而来，变质的东西狗是不会吃的，它们的智力超乎人类想象。

    大黄无奈地来到那爱石身旁，毛茸茸的狗尾卷曲竖立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爱石来到厨房，打开冰柜正要拿狗粮，看见两盆剁碎的猪蹄、猪心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