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时许，梦达川仍在屏幕前关注着直播间动态，职业习惯让他仍然改不掉一身西装革履的习惯，胡子拉碴的鹅蛋型脸上，尽显比他实际年龄至少长十岁的偏差。m.aiqqx.com

    刚才，他给金毛拨打了今晚第六十八通电话，对方一直忙音。估计那家伙撕票了。三百多万，三百多万啊。原本说好用金毛的境外银行卡，通过梦达川的暗操作套现出来，再三七分成，金毛分三，他分七。

    所谓暗操作，就是修改直播平台代码，删除或篡改网友消费记录，蒙骗系统，坐收渔利。另一种方式较为直接，来钱更快，但后果更严重，属于杀鸡取卵。即在平台注册一个新账户，利用后台权限将账户设定为房管，以客户抽奖或送福利为由，将其引入钓鱼网站，获取银行卡密码。

    梦达川用的第二种方法。他豁出去了，要做就做大的，一劳永逸。境外银行卡警方很难追查。退万步讲，即使败露，至多退出房管行业。分成下来，两百多万也够他和妻子杜黎下辈子花了。

    金毛没理睬，一定撕票了。人不在本国，网络有名无姓，根本联系不上。他咬牙重重地把手机朝桌前扔去。受惊扰的杜黎从睡梦中惊醒，她伸了个懒腰，瞅见丈夫的书房还亮着灯。

    热气袭来，她握着蒲扇，往浸满汗渍的身上不停送风。几月来，由于交不上高额的电费，她不得不放弃使用空调。为此，梦达川承诺，在不久的将来，确切说是三个月内，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至于什么方式，他从未透露。

    “怎么了？”杜黎坐在床边，把梦达川身旁的电扇转向自己。

    “没什么。”梦达川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角，“我们衣食无忧的日子没着落了。”

    “钱呢？”杜黎拔下梦达川嘴上的烟，扔到他脸上，对着屏幕里的那娜骂起来，“你听，还口口声声称自己家境贫穷，父亲病重什么的。傻呀，越漂亮越是骗子。”

    灼烧感让梦达川痛得暴跳起来，加之听见责骂，愤怒之下他把手机朝杜黎脸上扔去。两人手抓手、脚踹脚厮打起来。纷争持续两分钟之久，最终以杜黎的睡衣被扯破、梦达川的手机被摔碎结束。

    杜黎哭嚷着离婚，又埋怨起这局促的房子，跟他一起受苦受累快十年，要梦达川拿出两百万作为补偿。

    他不再吱声，捡起手机，瞅了瞅，屏幕已碎裂成七零八落、大大小小数十块，正要扔进垃圾桶，铃声莫名响了起来。

    来电无名无姓，只有一串数字，他弯曲右手食指，疯狂地敲打着屏幕。敲动十余次后，电话终于接通了。果不其然，对方是金毛，他喜出望外，愤懑的情绪有了真正的宣泄口。更重要的是，他和妻子的发家致富梦，转瞬将变为现实。

    金毛说，他没有收到客户的钱，原因是那家伙察觉到他们行为的异常，很快修改了银行密码，并注销了直播间账户，好在并未投诉斗蝠平台，房管和自己的账户也安然无恙。

    梦达川不愿听复杂的废话，打断他，切入正题。据说那娘们的父亲，在荒山野岭被几个流氓打破了头，现在重病缠身，最近想必会抓住这一噱头，乘势吸粉。我们机会来了。

    什么？说慢点。

    我的主播遇到了麻烦，不对，我直播间那个名叫那娜的主播，他父亲快不行了。

    别卖关子。跟我们合作有半毛钱关系？

    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短期内她会疯狂吸粉，售卖化妆品，筹钱为父亲治病。粉丝多了，傻子就多，一夜暴富的机会就来了。

    本国语言对金毛来说有些生涩，他准备了一台翻译机，以便更好与梦达川沟通。梦达川放慢语速，又给他解释了一阵。金毛想起，他们此次复仇的人，正是那个直播红人那娜的父亲，那爱石。

    他瞬间来了兴致，询问对方地址，用笔详细记录下来。

    见他绕开话题，梦达川以为他在卖关子，不屑道，你是他女婿？她父亲死活管你屌事，谈正题。

    这就是正题。那老头害死了我老大。发财梦先放一放，早晚的事。

    早晚多久？

    一个月内。干掉那老头，我提一成都行。

    金毛放倒座椅，躺在鼾声正浓的野胡狼一侧。今晚他们将在这里度过到达S市区前的最后一夜。车外安静得出奇，连蝈蝈也不见声响，似乎被持枪带械的T国偷渡者所震慑。

    排除骗子嫌疑后，梦达川长舒口气。但转瞬又觉得受到欺骗，大动肝火。他从抽屉里找来焊接胶水，用家用小棉签涂抹在手机屏裂痕处，缝缝补补，勉强凑合用。旋即来到卧室，屋内清凉如许，完全抛却了刚才的酷热难耐，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真正生活啊。

    他见杜黎已经熟睡，给她盖上薄毯。刚俯下身，额头疼痛感袭来，是刚才被杜黎抓伤的。无原则的付出，久而久之会被认为理所当然，最终只能招来嫌弃。内心纠结着，柔软的毯子正要搭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