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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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挂那些没用的预言,“那些‘贫尼、老衲以为:谁人如何如何’的话,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信众要是句句都往心里去,都不知道那些庵堂、寺庙还能收回几分功德钱。”
李季兰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要把自己打醒一般,一改之前的失落情绪。
“好,陆羽我信你。”她突然握住我的双手,恳恳道,“我相信自己的人生会有个好结局,也相信在百年之后,世人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
“兰儿,我也答应你,不再自己的光阴浪费在戏班子里头了。”
我直视着李季兰的眼睛,下定决心道:
“戏班子里的各种演绎名堂,的确是登不上大雅之堂。我陆羽定要寻个高雅的志趣,为之穷尽一生之力,哪怕是呕心沥血、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台上曲调未停,台下我的思绪更深。
李季兰是改变我陆羽的人生方向的女子,由不得我惦念她、思慕她。
如是旧时光。
李季兰站在街头的人群之中,看还是戏班一员的我在台上表演。
我也看向她,她的神情和目光都是复杂的,仿若心中思绪万千,只等我下台过后,当着我的面全部道尽。
表演结束,卸妆换装,收拾了行当过后,我便与她一同到一家粥铺吃鸡丝香菜粥,那是我们同爱的食物,趁热吃口感极好。
李季兰也不提自己全程看完我演出后的感想,只双手握着粥碗,重提往事道:
“陆羽,我到积善寺找你时,常见你偷着智积禅师的名茶出来:或是对着先人所绘的《茶鉴》辨识、或是自己煮水冲泡寻香解味、或是对着掌心的茶盏自得其乐不闻窗外事。可没少见你挨那老和尚的骂啊!”
我尴尬一笑,解释道:“智积禅师嘴硬心软,骂过也就过了,不然他早把那些茶叶茶具锁起来了,哪还容我寻的机会?”
她直奔主题,一丝不苟道:“你就没想过自己来写一本《茶之论述》吗?兴趣这东西,不坚持下去的话,是很难一生为之专注的。”
我心头一震,像是被唤醒了心性一般,猛然开悟。
杂耍的俗,茶事的雅,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一面台上显摆功夫,另一面台下谙作茶情,本就对比过于鲜明,何不择一而行呢?
我明明答应过她,要志存高远、兴存高雅,怎又食言于她?
我分明不是在乎赏钱和掌声之人,何需再求一个个场子的荣耀?我本就是一个生性自由的男儿,如何能再为戏班班主的好言挽留所束缚?
看着喝完粥后那只白的纯粹的粥碗,我问李季兰:“你的意思,是‘人如果志趣不专一,就难以成事’吗?”
“嗯,我是这样想的。”
李季兰细细道:
“就好比是我喜欢写诗,我就立志成为一个女诗人,一个能让后世记住名字和诗作的女诗人。所以我不愿自己被玉真观的清规戒律所束缚,就毅然逃脱,借船家之力离开了这一方之地。走出去以后,我不以自己的女子身份自卑,常去各种场所与当地名流谈诗论作、常往密云深处与耕者樵者问玄辩理、常住市井客栈与士农工商赴烟火气……竟也觉得每日过得快活踏实,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陆羽,优伶戏子始终是模仿成精,茶人茶客一生去伪存真,后者才通透清然、逍遥物外,你说是吗?”
“真水无香,名茶无垢,有佛性的人才能以心煎茶、以理说茶、以智品茶,我盼着你是其中的集大成者——即便不能把这三千世界当中的好茶尝遍,也能将所到之处和所听之物一一品鉴、记下,留给后人一部传世经典。”
我豁然开朗,听她之言如沁茶香,如沐茶魄。
也许正是从那一天开始。
茶艺、茶道、茶情,就成了我陆羽的毕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