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招架不了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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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不尘的手指滑过他的睫毛,安静地躺在边上。
搔睫毛有点痒,周瞳闭了闭眼睛。
自己恐怕是疯了,周瞳这样想。
招架不了。
招架不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瞧不起你,害怕你,厌恶你,唯独有一个人,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这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你。
招架不了他每次都认真的重复着,我爱你,我生出来就是为了来爱你的,我的爱给你,我的命给你,我一生的时间,只做了爱你与等你两件事。
心动与克制之外,到底还有没有第三条路。
周瞳从来也不是高尚的人,但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卑鄙,他是凡夫俗子,是血肉之躯,是社会秩序下碾压的小小蝼蚁,是身披道德枷锁的可怖兽人,他也会有悸动的心跳,他也会有世俗人性,发乎情止于礼总是困扰理智的成年人,周瞳觉得缰绳在松懈,野马想要回归无边原野。
要命的花洒水压没有变化,孜孜不倦的撒在二人身上。
滑腻的手感,闪了两下的暖灯,哗啦啦的水流打击着周瞳的耳膜。
像在家里淋了一场雨。
好累啊。
好像从来都没有停下过。
周瞳被撕扯着,他想起了别人鄙夷的目光,想起了别人如见罗刹的打量,想起了在里面最开始进去的时候只能睡在马桶旁边,夜半的干呕就引来毒打。
想起了他的被子被人塞进了马桶,来这里的人得上一些孝敬。
那时候的周瞳不服,跟他扭打,撕扯,关小黑屋。
周瞳想起了团年的那一夜,周瞳想跑,想报警,那个败家子说,你进去了,我善待你弟弟,我给你还债,你要是不进去,你弟弟总在路上走,没有常平安。
周瞳想起他看见了应不尘坐在旁听席上哭,他的神情绝望,他的声音干哑,这样的哭声夜夜在他耳边。
周瞳想起了卖了手表给应不尘补牙时候,上厕所的间隙看见应不尘在狠狠地扇自己巴掌,好像在仇视着自己的牙,为什么要让周瞳这么难。
周瞳偷偷藏了一封信,最薄的一封,那么多,压信或者遗失的那么多,他也没地方找。
周瞳当时擦着鼻血看这封信,已经是进去的第三年,周瞳隔着信封,对着光瞧过好几次,就顶多十几个字。
应不尘的信用铅笔写的,擦去了数次,笔痕犹在,最后上写:
瞳哥:
吃饱穿暖。
我等你回家。
周瞳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也没力气推开。
他想起了二十岁的自己,那会儿他天不怕地不怕,有个草窝就敢养娃。
他想起了跟应不尘一样的年纪,他那会儿最不怕旁人笑话,也不怕吃苦流泪,他只怕自己得不到想要的。蓬勃的野心让他日日都有力气,看见一点阳光就敢追赶太阳。跟现在的应不尘一个叼样,臭不要脸去讨要生意,讨好老板,一回不成就两回,他当时得意洋洋地跟应不尘说,“唉!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学吧小子。”
时光如疯狂转动轴承上的履带,周瞳在履带上摔得鼻青脸肿。
周瞳的人生里,如何不是只有他呢?
“瞳哥,”应不尘颤抖着肩膀,小心翼翼地说,“别走。我错了。好不好。”
周瞳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怒,而是松松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践行周瞳名人名言,秉承着只要不要脸,铁棒磨成针的小子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胸膛,问,“我是不是不要脸。”
“嗯。”周瞳懒洋洋地说,“你还知道。”
“我不要脸,”应不尘捂着眼睛,笑了出来,说,“要你。”
应不尘病态地扭曲着,他觉得他的心里住了一条蛇。
把周瞳紧紧地缠住的,哪儿也不让他去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