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半来访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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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佞臣贤相互殴录事集》 

    建京三月,日暗无光,寒风清冽,有霜皑皑依庭。

    南驼街,有妇手拿丝锦高声呼喝,期盼唤回魂魄让死者复生。妇人声声泣血,长含哀而仰天泣血,终昏聩倒地。

    可南驼街六宅高门皆大门紧闭无一丝声响,唯恐拖累己身,街道两侧高槐荫蔽,杨桐夹道,冷风瑟瑟作响。

    白光乍现,回首再望,露棺积叶,那妇人赫然身处其中,手拿丝锦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惊雷闪过,骤雨纷至,桓越清自方才的噩梦中惊醒,喘息不已。

    “玉台兄?”

    作为同时期被举荐士家子弟,袁少游跪坐一旁漆床上,满脸担心。

    桓越清镇定下来,借着昏暗烛光勉强想起早先是在温书,虚拭薄汗,淡淡道:“无碍。”

    袁少游本对诗书颇为厌烦,瞥见此前性子冷淡的桓越清主动搭话,大步撩开隔绝两人的流苏帐,挪至小榻旁,“玉台兄,是否也以为天家决策太过偏颇?”

    “你我皆为高门子,教于家学,自幼勤学儒家经典,至今也堪博学多通。可天家偏偏,”袁少游拍拍身旁装满书籍的箱箧,极其愤懑,“偏偏就要考究学生经义,考察优劣,经通优异者方能擢冲为臣。”

    许是察觉自己此前言辞过于激烈,袁少游音量渐轻屈膝靠近,桓越清不动声色敛眉微退。

    “此前天家诏立国学,无论贵寒,已是违礼乱秩之举。此番复又改制,察举者不可直接入仕,天家亲策试诸生。为应答明日策试,此刻仍需温书。实乃,”未察觉分毫异样,袁少游激愤异常,恨不能诉于堂前,“附赘悬疣矣!”

    桓越清抿唇不语,面色冷然,不愿多谈。

    袁少游正欲再言,忽闻檀香木窗外传来策马扬鞭之声。

    打眼望去,高台芳榭,花林曲池掩映其中,有车马步入庭中。四马安车,赤轮华殿,车马饰金涂银,上飘‘桓’字锦幡,前后垂帘,皆配玉环,微风暂至,香闻数里。

    自那异香飘入内室,桓越清猝然屏息。

    桓氏派人来访,想必宫中有变。

    来不及细想,桓越清出门恭迎,遥向尚未露面的人躬身肃拜,朗声道:“不知大人陋夜前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淅沥雨声久未停歇,一道清越嗓音划破杂音,“玉台不必如此客气。”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抢先托住桓越清欲拜的动作。

    来人拾阶而上,全貌随撤去青伞显露。革履高冠,博带褒衣,宽袍长缨,佩环玉玦,身披鹤氅,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户部尚书桓邵元正静静立于眼前。

    跟随桓邵元步入内室,袁少游自知识趣早早避开。

    “你应当明白,我此来所谓何事。”

    闻言,桓越清垂首温声应答,“明日策试,自当竭尽全力。以报桓氏对我庾氏一族的搭救之情。”

    忆起当时之事,桓越清只觉心中阵痛难忍,世间一切皆面目可憎,屠戮天下莫不能缓解分毫。

    *

    犹记那时,桓越清尚未存在,她是车骑将军,南州刺史兼都督南、安二州诸军事庾昭,庾明佑独女,庾妧清。

    她自出生起就受尽宠爱,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都已司空见惯,唯爱诗书,纵情山水。

    那时的南州盛传“束修之流,礼教所不及”①之语,庾妧清看似冠冕之胄,实为罔顾礼法之徒。

    庾妧清十二岁那年元日佳节,远在南州的庾氏一族府中设宴庆贺,而她却再次以男装避开府中宴会混入百姓间肆意玩闹。建京元日,皇帝自鼓乐声中走出,百官俯拜,百官按官位高低依次献礼贺拜。

    就在万民朝贺,百官宴饮之际,庾氏一族惨遭灭门,一息间,血流成河,庾氏三千四百五十三人,丧命于此三千四百五十二人,独她庾妧清尚留炼狱。

    自此,地阔天长,庾妧清在这偌大的世间再不知归路,血满南州,万里枯骨。

    皇帝骤闻此事,龙颜震怒,下令彻查,可叛国之罪却骤然压在那无一活口的家族之上,众口铄金,受世人泼尽脏水,无辜丧命之痛再无一人哀怜。

    可叹,庾氏内部早已青黄不接,小辈无才,庾氏唯余庾昭一人苦苦支撑,兵权架空,姻亲割席,一朝横祸时,偌大庾府无一兵一卒。谋逆与否,无关紧要,死便死了。

    十二岁的孩童万里奔袭,忍饿受冻,栖身于天地间,独留为庾氏平反的信念支撑。

    适逢桓邵元纵马而过,庾妧清被捡了回去,庾氏三千多人口也被悄然安葬。自逃出那场大屠杀后,庾氏门殚户尽,世间再无一庾姓人。

    庾妧清自此更名,桓氏府上多了一位旁支来的堂弟,桓越清,字玉台。民间盛传,桓氏有一子弟,不及20冠礼,已由族中豪望取字,此殊荣鲜有,可见桓氏对其爱重至极。

    桓氏为本朝大族,本应丰门崇室之状,欲荫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