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蜂”与“蝉”(二)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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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我们的想法十分纯粹。www.zuiyanwx.com”

    “既然基地的资源已经不足以供养所有人,那我们就离开。污染可以靠核心解决,异种可以靠团结驱逐,我们不必在一片逼仄的穷土上反复刨食,人类本来可以有更辽阔的未来。”

    “但我的丈夫,柳法·波波夫,指出了一个致命的关键点。”

    阮真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单无绮。

    她不纯蓝的双眸在提灯的光芒下,显得朦胧而没有焦距:“您可以猜一猜,那个关键点是什么?”

    单无绮陷入沉思。

    她迟疑地吐出一个答案:“柳法担心……他们不想离开?”

    阮真莎的眸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是的,单副官。”阮真莎道,“三百年太长了,长到人类已经在这里扎根。一棵树要把自己的根系拔起,需要莫大的勇气,更多时候,他会努力向下延伸自己的根系,向地底更深处寻找水分和养分。”

    “所以你们重启了集体决策思维。”单无绮道。

    “所以我们重启了集体决策思维。”阮真莎道。

    单无绮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是个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冠冕堂皇的决策。

    诚然,羊群会盲目追随头羊的步伐,但公民不是羊群,领头人高高在上的视角,不仅无视了公民的真正诉求,还会将领头人和公民进行切割。

    他们不再是底层人民的发声者。

    他们的理想变成了私欲。

    “‘蜂’成立后,我们将外城公民视作愚民。”阮真莎轻声道,“时间十分紧迫,我们放弃为他们开智,转而用浅薄的利益引诱他们——我们向他们许诺,参会者每人可以领取半天的食物,如果成为工蜂,食物的份额翻倍,引荐他人参会,双方都可再获得一份食物。”

    单无绮沉默地盯着阮真莎。

    一群疯子。

    单无绮想道。

    “但这个计划并不顺利。”阮真莎低头看着提灯。

    灯光映在阮真莎的眸底,仿佛跳跃的星火:“我们并不打算带所有人走,我们的计划是,等我们离开墙壁,成立人类第二基地后,再和首长协商签订引渡条约——但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带走足够多的人口。”

    “我们忽视了公民对基地的归属感。”

    “越接近底层,人类对苦难的忍耐度越高,即使这里已经不是乐土。”阮真莎轻声道,“很久之前,当我还是共荣部的小研究员时,我的恩师对我们这些弟子讲过一句话。”

    单无绮问:“什么话?”

    “新生不是归宿,死亡才是,当第一个人在这片土地上死去,人类便在这里扎下根系。”阮真莎的眼神有点失神。

    她的身躯还在这里,但她的灵魂已经飘向远处,飘向再也回不去的从前:“我们重启了集体决策思维,我们操控了他们的思想,让他们成为集群意识的一分子,但……就在我们带领他们离开时,他们失控了。”

    “那可真是痛苦的回忆啊。”阮真莎低声说,“我们是集群意识的中枢,以工蜂的大脑为湿件,借用他们的算力,驱使庞大的‘蜂群’。”

    “但一道混乱的意识突然流窜在我们的大脑中。”

    “我们启动了备用计划,将那道混乱的意识强行镇压。”

    “这是反人性的,柳法提出这个备用计划时,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但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箭在弦上,为了不让蜂群意识崩溃,我们抹杀了挣脱控制的意识。”

    “但更多的人失控了。”

    “那一刻,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民是不可操控的,任何无视他们的意志,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做出的举措,都注定被反噬、淘汰。”

    “……咎由自取。”单无绮评价道。

    “是啊,咎由自取。”阮真莎悲凉地笑了一声,“意识到这一点的,并不止我一人,但我们都保持了沉默,因为吃到教训之前,我们不会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蜂群彻底暴走的前一秒,柳法切断了链接。”

    “柳法独自承担了集群意识失控的代价,鲜血从他的七窍淌下,他变成了一个没有意识的活死人。”

    “但是,即便柳法承担了绝大部分冲击,算力失控的余韵仍然通过精神链接,平等地传递到每一只蜂的大脑中。”

    “我眼睁睁看着失控的工蜂冲出地底。”

    “他们齐齐冲向了物资站,然后,不知是谁放了第一把火,烈焰开始在他们的脚底蔓延。”

    吞噬外城的那场大火,就是失控的工蜂点燃的。

    阮真莎闭上双眼。

    单无绮安静地盯着阮真莎。

    第一次从首长口中听到这件事时,单无绮痛苦难忍。

    但第二次,当单无绮从阮真莎这个始作俑者口中听到此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