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不胜寒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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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瑾瑜也想要和宁宴一样的赏赐,但宁宴激烈反对,由是话越说越不投机,最后又打了起来。www.yixianwx.com
鉴于二人不动手时,人前人后动嘴的频率直线上升,吵得人头大,影响也不好,裴靖终于决定放弃管教,要他们往后去没人的地方约架,不许伤及财物,否则加倍赔偿。
二人得了令,可谓从善如流,恨不能天天扯头发,眼看武艺都因此精进了不少。
入夜,裴靖去风信宫看过文君,即与宁宴往芙蓉池的摘星楼去,未至楼上,含光门前便已燃起烟火。
今岁上元节虽值国丧,但文御不许打扰百姓,故丧仪仅限宫内,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反观宫闱,幽似枯井,寂如沉渊。
或许这才是太极宫最真实的模样。
裴靖歪在座椅的扶手上,手里托着一盏茶,竭力忽视那高高的宫墙与黝暗的楼阁,聚精会神地望着深蓝夜幕下隆隆作响的绚丽花火。
烟花形彩依旧光怪陆离,然却并非记忆中的模样。某一瞬间,她忽觉自己好像对这昙花一现的美景失去了兴致,明明去年还很喜欢,喜欢到想要摘下来揣进怀里带回家,而今年看过的每一场烟火却都令她感到索然无味。
花开了便是开了,花谢了便是谢了,既没有开在她眼中,更没有落在她心里。
她仍清晰地记得许多年前在渭州看过的那场简陋而粗糙的烟花,长长的火苗犹如曳尾彗星,飞过她头顶,几乎触手可得。但却记不清今年岁除含光门前那场盛大的表演,只记得焰苗如星纷纷落,落至宫墙上空即消散,便仿佛有一层厚厚的隔膜,将此地与世隔绝,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山呼海啸的叩拜与熙熙攘攘的人潮在她脑海中交错,曾经对那个位置的好奇与向往亦如绽放过的烟花一般尽数烟消云散。
“陛下在想什么?”宁宴蓦然出声,定定地望着裴靖,眼中充满关切,“是有心事吗?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想……”裴靖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仅仅是烟花吗?好像是,也不是。她沉思良久,声音轻轻地说,“我在想,这烟花好像没以前那么好看了。”
“以前的烟花是自由的,如今的烟花是被关在牢狱里的。”宁宴兀自发言,并未移开盯视裴靖的视线,而眼中满是悲悯。
“牢狱?”裴靖挑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身下绣龙的软座,“这可是天底下无人不渴望的东西!”
“纵使如此,于陛下而言也依然是牢狱。”宁宴有很多话在很久之前便想说,但不敢说,现在敢说了,因为皇帝是裴靖,而裴靖不是皇帝,“这座牢狱只关了一个,它善良,也凶恶,有时是神,有时是人,可能是魔,也可能是鬼,它强大,而又变幻莫测,所以要将它终生监禁,将为它所操纵的人也终生监禁,以保护弱小的信徒。”
“神魔人鬼……”裴靖听到了很有趣的论调,也很有兴趣继续听下去,“我是哪个?”
宁宴摇头,“陛下不在此列。”
他不知裴靖是什么,脑海中没有可供形容的词汇,想创造一个贴切的词,然而绞尽脑汁亦无能无力,任何字词放在裴靖身上都显得极其苍白。
“我知道,卿卿不开心。”他变换了称呼,烟火转瞬即逝又连绵不绝的光亮照得他瞳中情采明明灭灭,不可言说,“你渴望权力,喜欢权力,但不开心做这个皇帝。”
裴靖听来神思恍惚,从未有人敢说她渴望和喜欢权力,无论是敌是友,皆赞她不贪权势,尽职尽责,忠贞不二。
她放下茶盏,看着宁宴,表情变得严肃,“你要我单独陪你赏烟花便是为了说这句话?”
“是。”宁宴难得正襟危坐,气势浩然,“最适合你的位置不是皇帝,而是摄政王,你站在自由的天地间,操纵着御座上的傀儡,让这傀儡替你说话,替你同他们虚与委蛇,所以你急于册立太子,是因你急于抽身而去。”
裴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盯着宁宴不眨眼,直盯得宁宴在寒风呼啸中汗湿鬓发,脊梁越发绷直,手背青筋毕露。
她打量着宁宴的变化,失意地收回视线,“外人我都能容忍,何况是你。有些人会变,有些人不会,我仍是我,你不必怕我。”
“我只怕自己说错话,教你伤心难过,从不怕你会降罪于我。我不只是王朝的大将军,更是你的日躔禁卫军,你的未婚夫。我说过,我是你的,永远都是,永远只服从你一个,只效忠你一个,”宁宴直视着裴靖被烟火映亮的双眼,“死不悔改!”
“既然如此,”裴靖破颜,比划起二人之间的距离,中间再坐两个人也有余,“你为何坐得离我那么远?这便是你要的封赏,与我隔案相望?要不我在阑干外面给你支个座?”
凝重的气氛因这句玩笑话而瞬间消散,雪中春信的白光亮如灯烛,使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清晰。
失去气势支撑的宁宴从傲然雄狮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