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危在旦夕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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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却总能清晰地记起那些日子里,午夜梦回时,令人窒息的无助与绝望,和现在一模一样。

    奚迟得空来探望裴靖,见窗户开着,宁宴坐在风口里,便拿了裴靖的貂裘给这人披上。

    貂裘上尚留一缕药苦,悠悠钻入鼻腔,直至心肺。

    宁宴嗅到这缕气息,蓦然哭起来,“我日日跪叩供奉,没有一日不虔诚,为何不肯保佑她……阿迟,我害怕……”

    “别怕,神佛都知道,她会好起来的。”奚迟轻轻拍着宁宴的脊背安慰道,他亦日日虔诚跪叩,如今看来都是自欺欺人。

    宁宴充耳不闻,沉浸在悲恸中无法自拔,直至哭累了趴在奚迟肩头浅浅睡去。

    正乾七年年底的消息太多,有好有坏,好消息是尚书令一病不起,更好的消息是尚书省未受太大影响,依旧井井有条,如换人掌管,可迅速上手。

    裴靖将明庭竹教得很好,足够练达沉稳,通晓流程和基础处理办法,在明景良的帮衬下并未出甚乱子。

    省里向上反馈需要裴靖处理的公务不算多,平日里多往下发,绝大多数时间是在帮文御分摊,如今这些公文不过重新回到文御手里而已,抛开感情不提,在政务上文御也着实离不开裴靖的帮衬。

    见裴靖迟迟不醒,文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渐渐不再相信冬晚,他时常站在东侧殿门口望着,不敢进去又不想走开,一看便是大半日,倒是很听李奉御的话,认真清毒,好生休养,只是愁眉不展,抑郁不乐。

    至千秋节,他恍然发觉,这么多年以来,裴靖从未参加过他的千秋宴,一时越想越没意思,干脆取消了晚宴,只和宁宴在天枢殿摆了一席家宴,邀请了奚迟,还想邀请盛瑾瑜,但被告知其人卧病不便前来,由是作罢。

    宴后,他借着浅薄的醉意,鼓足勇气走进东侧殿,摇摇晃晃来到床前。

    昏黄烛光下,裴靖面如月辉,毫无暖色,青白的嘴唇上浮着浅浅的紫,一手搭在床沿,指尖往下滴着血,铜盆里不时发出“滴答”的响声,比墙角计时的滴漏还要缓慢艰涩。

    文御蹲在床前,贴近仔细看着,枕上晕开一个个水圈,渐渐连成一片,他趴在湿漉漉的枕边,手指紧紧抓着衣袖,瘦削的肩膀颤如枯叶。

    水蓝的衣摆堆在地上,蜿蜒的银龙看上去有气无力,层层叠叠的云彩仿佛深渊巨口,正一点点吞没它的身躯,撕裂它的灵魂。

    冬晚无聊地守在门外,看着夕阳暖照的地面,感慨望京的冬天过分暖和。

    不如回去商量下搬过来算了,裴邸那么大,住几十个人应该没有问题,裴靖不会那么小气,胆敢开口要租金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皇帝在这里,日躔卫也该在这里才对,总与皇帝分居两地多不像话,搬来望京合情合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裴靖死后,文御会不会把房子收回去,总不能白折腾一趟……

    冬晚正寻思着美事,忽被交叠作响的脚步声打断思绪,但见殿前人影杂乱,她赶忙站直身体,摆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看向神色匆忙的张赋秋等人。

    张赋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见过、见过陛下吗?”

    冬晚伸手指了下身后,“在里面。”

    张赋秋连门都没敲,十分失礼地闯了进去。

    奚迟随后而至,吩咐冬晚快带裴靖去六合宫,走密道去“不知晚”。

    冬晚断然拒绝,“不行,她不能动!”

    奚迟立马将她拽回殿内,“那你在这儿守着,她死了你也别想活!”

    殿中,张赋秋正与文御僵持,抱着文御一条手臂急得飙泪,恳求文御别出去。

    奚迟上前挽住文御另一条手臂,“陛下,前殿危险,请跟臣走。”

    “我不走!放开我!我命令你们放开我!”文御沉着脸,挣开束缚,“我是皇帝!”

    三人争执许久,最终拗不过文御,一齐跟随文御去了前殿。

    “发生了何事,没人跟我说一声吗?”冬晚一脸懵懂,抱着手臂坐在床上,没好气地嘀咕,“小兔崽子,还敢威胁老娘!”

    良久,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应答,“盛瑾瑜,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