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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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报警,赶紧让他们把你抓走。省得你这个祸害继续祸害我。”
“有你这么给人当老婆的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我没良心?是谁把这个家撑起来的?是我!是我!”
“地质队情况还好的时候,你在家当少奶奶,啥活也不用干,我没半点功劳吗?”
“少奶奶?有住土窝子的少奶奶吗?是我不愿意干活挣钱的吗?我让你帮我去食堂找个活干,你清高你死活不愿意。”
“……”
“……”
-
李重啊,当时你在哪?
隔壁王阿姨有急事回了老家,你只得坐在自家门口,把里面两头怪兽的咆哮声强行挡在身后。
昏黄路灯下一道小小的影子倒在地面上。
你突然想起你的哥哥,那个你占了他名字的哥哥。
前几天老陀拿出白居易诗集,随口念了句诗:“彭殇徒自异,生死终无别。”
你歪着小脑袋看着他。
他看着你两个嘴角好几天不曾消失的暗红指印,长叹道:“彭祖活了八百年又如何,早亡的人又如何,人总归有一死,晚一点早一点没有任何区别。”
他塞给你一颗糖,“人只要活着就会很痛苦,所以咱们要多吃点甜的。”
全家期盼的、应该叫做“李重”的哥哥,他早亡了。
他的忌日是你的生日,你的生日是他的忌日。
那天,你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生日祝福,连一个浅浅的拥抱也没有。
那天,你知道你要更乖一点,在母亲带着浓厚火纸味回来前,你最好睡着。
即便没睡着也要装着睡着,然后任凭母亲的手指描摹你的眼,你的眉头,还有你的脸。再痒,再难受,也要紧紧闭上眼睛。
其实,不用睁眼,你也知道彼时母亲的脸上一定会浮上一层慈爱柔光。
那不是给你的。
这是母亲和哥哥一年之中唯一链接的母子瞬间,你不会打破,也不忍打破,于是你装睡,一睡睡到天亮。
身后的咆哮声已经演绎成摔打声,想必锅碗瓢勺已经遭了殃,桌椅板凳也遭了罪,说不定等会你也会被提溜进去为他们的战火加把油。
此时此刻,你不是李重,更不是李晶,你是他们倒霉人生的证明,是他们不睦婚姻的见证……
-哥哥,如果是你活下来,会不会好一点?
-哥哥,如果我和你都没活下来,会不会更好一点?
-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母亲带着你回了娘家。
你非常开心。
因为那个世界第一好的老太太会把你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喊你乖乖。
母亲抹着泪诉着苦,外婆也跟着哭,外公则抽着水烟一声不吭。你走过去,趴下来,把耳朵贴上水烟筒,里头咕噜咕噜的,像水在跳舞。
白烟飘出来,你去追,去闻,然后被外婆拎过来抱住说:“我的乖呀,小心烟醉!”
回娘家的第一天,母亲咬牙切齿地说要离婚。
第三天,母亲依然坚定要离婚。
第五天,母亲开始狂骂父亲,说他做了烂事连低头认错都不肯。老婆回娘家他竟然不管不顾,让她一个人丢脸。
骂到第十天时,父亲终于出现了。他拎着两袋苹果上门,啥话也没说,就这么坐在堂屋里。外公说他到底来了,说明还是想把日子过好的。母亲黑着脸不肯随他回家。父亲被闹得下不来台,不得已拉住你的手,问:“李重,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家?
-207地质队那个土窝子?只有母亲忙碌的、五天一拌嘴十天一打架的地方?
-是啊,应该是家。
-如果家空了,哥哥找不到母亲,会不会伤心? 你点点头,表示想。
父亲笑了起来。
母亲也似乎松了口气,但脸依然黑着。
你们三口终于一起回了家。
-
当晚,你被一泡尿憋醒。下床赤着脚,忍着寒意找放在床边的尿桶。突然外头响起一声震动。
你睁大眼,像无声的幽灵在暗夜掀开门帘。
土窝子再破也分了三间房,左侧那间你父母住,右侧那间你住,中间的作为堂屋用来吃饭、写作业、招待客人。
你站在堂屋里,扑面而来又是熟悉的羊膻味。木质方桌上放着一个大铁盆,盆里放着昨天母亲刚收拾出来的熟羊肉。冬天的黔北就是天然的冰箱,盆里的羊肉像一块块暗红石头,摞成了羊的“尸山”。一把羊腿刀插在尸山上,弯弯的木质刀柄从铁盆了探出头来。
对面传来你母亲呜呜咽咽的哭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