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逆旅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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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锥心刺骨的利刃?

    果不其然,顾珩再抬头时,便又是平时那副古井无澜、又冷若星霜的表情:“不算污我的名声,那便是污宋司主名声吧,毕竟我等不服朝廷管的,确实挺上不得台面的。”

    顾珩边说边径直往前走去,经过宋浅言身边时,只留给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算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走吧,还是正事要紧。”

    “不是,阿珩,你等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浅言罕见地心下有些急了,眉眼间竟带了些没见过的慌张,忙三步并两步赶上顾珩,一把攥住顾珩的衣袖,急急说道:“我没有显摆的意思,我就是……”

    “宋司主什么意思,顾某也无心探究。”

    顾珩不着痕迹地抽回被宋浅言攥着的袖摆:“只是这鬼地方阴暗潮湿得很,也不知藏着多少活尸,还是尽快查明出去为好。”

    言罢,顾珩自持守礼地转过神去,身姿挺拔如松,自顾自往前走去,只是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借着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紧握成拳的指骨。

    两人敛着气息走进山洞后,一切如他俩猜测的一般,两个带着骨血气息的生人走进洞内,在活尸看来,就像两道散发着滋然香气的饕餮大餐,然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活尸依然躺得跟不会翻身的咸鱼一样,干得不能再干了。

    宋浅言面带嫌弃地踢了挡在路上的活尸一脚,捏着鼻子说:“这长得不是一般的下饭。”

    “看来宋司主的口味不是一般的特别。”

    顾珩背对着宋浅言,正用霜津拨开眼前丛生的杂草,毫无灵魂地应付了一句。

    洞内是出乎意料的大,越往前行走,顾珩心头的惊疑就越甚,沿途植被的长势像是被什么牵引住一般,极有规律地向石台上棺椁蔓延,越靠近棺椁的植被,就越苍翠欲滴,生意盎然。

    顾珩蓦地想起在山洞外看到的景象,也是如现在一般,植被呈现反规律的分布,简直就像,越靠近此处,就越——

    “这里好生奇怪,我从未见过有地方的植被,在极小的范围内,有这种枯荣变化,简直就像石棺会吸食生气一般,越靠近石棺,生气越盛。”

    在顾珩眨眼间转过一个念头时,宋浅言已然将顾珩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顾珩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和宋浅言打哑谜,只低声应了个“嗯”。

    顾珩再转念一想,还是没忍住交代了一句:“我看此处植被有异,多半会作妖,宋司主还是小心些为好。”

    虽然顾珩开口闭嘴的都是将“宋司主”挂在嘴边,一副恨不得与他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但天赋异禀的宋浅言,还是死活听出了些“关心”、“紧张”的意味,刚被顾珩一句“宋司主”堵得委委屈屈的宋浅言,瞬间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宋浅言忙追上顾珩,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咳,人鬼莫辨的路我也走过不少,也没几个人能作妖到我头上……”

    话还没说完,宋浅言便觉颈后一凉,像是有什么粘稠的液体顺着衣领口子流了进来,像细蛇一样森冷滑腻,没入衣衫布料之中,转眼就没了痕迹,就像那股渺然的诡气,只是错觉那般。

    若是普通人遇上了,定当场白毛汗起——

    但宋浅言不是普通人,他甚至还用指尖拈起黏液,拿到眼前细细看了一眼,再抬头往上一看,只见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黯色里,隐隐绰绰地藏着一条手臂粗的藤蔓,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黏液。

    宋浅言看着指尖的藤蔓枝液,嫌弃地皱了皱眉,甩了甩手,想将黏液甩个干净——不曾料到,走得夜路多,还是会撞鬼的,先贤诚不欺吾。

    变故在那一瞬便发生了,一阵不由分说的眩晕袭上宋浅言识海,在那瞬间甚至有些站都站不住了,宋浅言不得不抬手捂着额头,左手下意识地撑着石壁,不想到抓了满手滑腻的枝叶。

    满布石壁的枝叶在接触到宋浅言的手时,像是吸食生人气息的异物一般,缠着宋浅言的手疯长,有些甚至从袖摆里钻了进去,根茎上的倒刺贪婪地没入血肉,攀着小臂往上蔓延。

    毒素加上失血带来的强烈晕眩感,让宋浅言再也站不住了,整个人脱力般往旁倒去。

    在意识坠入绵软的黑暗前,恍惚间见到顾珩大约是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只一眼,顾珩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具,瞬间出现裂痕,回身就往宋浅言身边飞身而来,形容焦灼,甚至有些狼狈了,像是大声喊着谁的名字一般。

    宋浅言原本以为自己会和石壁撞了个结实,却没料到跌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内,隐约间,模糊听见谁闷哼了一声,仿佛是因为过大的冲击力撞上了石壁一般。

    “大概是阿珩接住我了吧。”

    在陷入彻底的黑暗前,宋浅言这般神思飘忽地想着。

    梦里不知身是客,再醒过来时,宋浅言恍然发现自己并不在晕倒的山洞里,甚至身上穿着的衣袍都不似日常的模样,一身青衣,素纱渺渺,端的像九天飞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