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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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以为刀莲生就是随口问一句,然后他就会忙着下田干活儿去了。

    他却站在那儿没动,也不说话。

    但耙田的事情并不是非她不可。昨天他还让她就在田坎上闲待着呢,所以她去不去田里无所谓。

    海棠便没再理会他,径直往左手灶屋外面走。那是去往寨子里的路。

    就在她快要转过土墙的时候,听到那男人在身后又大声问她道:“你什么时候回?”

    海棠回头。

    他漆黑的眼静静地注视着她。

    海棠想了想,寨子这么大,她又不是要挨家挨户走访,沿着主街道走走看看也能了解个大概了,便说:“我估计晌午的时候就回来了吧。”

    男人立即又问:“前晌还是后晌?”

    前晌是上午,早上八点到十二点都可称之为前晌。

    后晌则是下午,正午到日落之间。

    他问得这么清楚要干什么?

    海棠不说话了,站那儿看着他,不知其意。

    她这么一沉默,那男人立马失了镇定,他脸色不自在地把视线调开去看别处,嘴里说:“你要是前晌回来的话,就暂时别回家,去田地跟我一起回。你要是后晌回,就可以直接回家。”

    他撇过脸来又看着她,瓮声瓮气地加一句:“娘和妹妹们上午去背水,你要是直接回家的话很可能会撞见娘她们。娘就知道大上午的你没去田里干活儿了,她很可能会斥责你。”

    他身后,是刀家那栋破朽的两层土楼,黄的土墙灰的棚顶。他站在泥地上,说得一本正经,十分严肃。

    海棠“哦”了声,算是回应,冲刀莲生挥挥手,转身往寨子深处去。

    因为是早上,鳞次栉比的蘑菇屋,四下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安乐祥和的景象。

    这寨子年岁悠长,潺潺的溪流穿寨而过,草棚土楼,古朴老旧。

    偶尔碰到男人女人黑衣黑裤,粗布包头,面色忧愁,形色匆匆。几岁稚子,男童女孩儿,天真快乐。

    时光混沌而缓慢。海棠觉得自己就像个闯入这古老寨子的外地游客,好奇地在这家门楼前停一停,那家院坝前站一站。

    寨子里很安静,估计劳动力都下地干活儿去了。偶尔看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和大爷,坐在门槛上或者蹲在门口,老婆婆膝盖上搁着一撮麻筋,手指不时放进嘴里濡湿,在绩麻接线,老爷子则抱着个发黄的竹筒咕嘟咕嘟抽水烟。

    海棠沿着主街道,看看停停,一直走到了寨子口。

    立在那道粗制滥造的木头寨门前,她抬头看那颗发白的牛头骨,想起半个月前,刀莲生领着她就是从这里进入碧约寨的。

    寨子下面就是一望无垠的梯田,弯腰的人们是在插秧,甩着皮鞭驱赶着水牛的汉子,是在耙田。

    往山沟下去的道路石头铺就,很宽敞,可供两匹马并行,如今,这条路上是一串串背水的女人。她们用着同一种姿势,把装满了水的木桶背在后背,宽布带套在肩膀上,行路缓慢,压弯了腰身,额头滴着汗。偶尔碰到几个用牛用骡子用驴拉水的寨民,就要轻松多了。

    碰见熟人,他们互相抱怨着,哀愁着,担忧着。

    猩红暮色下,忽然有人奔走相告,说寨神林那水潭里啥也没有了,干干净净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人群骚动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满仓家的吃过晌午饭后去山里砍柴,经过寨神林无意中发现的。”

    “神树呢?神树怎么样?”

    “还是好好的!”

    “快去告诉头人和寨佬!”

    “怪事了!”

    “怪事?这是好事啊。不用祭神了,也不会耽搁农事了。”

    “那还得头人和寨佬他们说了算。”

    “他们家里不忙着栽秧?肯定先紧着农事要紧!”

    ……

    直到黄昏海棠才回到刀家。

    甩着手从灶屋外墙转出来,先看见一架木齿犁耙停放在院子的阳沟边。那犁耙干干爽爽,不像是才洗过的,都晒干了。再看见着黑衣黑裤、头上戴着黑色包头布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蹲在灶房门口,就着茶水吃饼子。

    已是黄昏,远山的斜阳,猩红的余晖打在他赤裸的膀子上,男人吃得狼吞虎咽又怡然自得。

    海棠站在远处看了会儿。

    他忽然抬眼与海棠四目相对,慢慢站起身来。

    海棠上前,“你也才回来啊?”

    “嗯。”刀莲生点头。

    海棠瞟一眼他手里的饼子,又是那种干巴巴的各种豆子掺杂麸皮糠壳做的粗粮豆饼——喂骡子的。

    估计是之前做了准备喂招满叔婶家的骡子,因为提前把骡子还了,多做的豆饼又只能人来解决。

    但她不理解。